浣溯溪微微皱眉,她原本只是想就这海盐之法和王延锡商讨一番,可如今对方却开始和她谈起这朝中局势,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事远比她想的牵扯更大。
泽川村地处偏僻,距离京城甚远,朝中局势如何更不是他们这等平民百姓可以知晓的,浣溯溪自然也是对其完全不了解,此刻也没有插话的份,只得安静的听着王延锡往下说。
“当年我停留泽川村时还是一介布衣,幸得这位好友举荐,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但我不爱与那些人虚与委蛇,所以一直未有实质官职,说到底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教书而已。”
“这几年我在朝中谋事,渐渐的懂得了这金殿之上的勾心斗角,当真不是人干的,所幸当今圣上是位明君,太子也是个宽容明理的可塑之才。”
“但这皇位向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二皇子一脉家室渊博雄厚,一直和太子明争暗斗不断,如若那二皇子品性正直倒也罢了,偏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我不在意这皇位上坐的是谁,我只在意这天下的黎民百姓是否能得一世太平,为了制衡二皇子一脉,我便于我好友提起了以海水制盐之法,若是能开辟新的盐产,必将大大削弱魏国公一脉。”
说到这王延锡看了浣溯溪一眼,见其一直垂眉耐心听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继续往下说道。
“旧时我在这时曾粗浅的琢磨过此事,听我之言后,他便立马前往此地重拾此事,但这事到底还是走漏了风声,他在来此地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失去了联系。”
“魏国公借着此事大力打压海盐之事,一时竟无人敢触其锋芒,圣上虽有心扶持,也只得暂时压下。”
“而这几年魏国公的势力日益壮大,私底下小动作不断,恰逢北边战事起,一时朝中都在商议战事,魏国公管辖的西边离北边很近此时也是无暇顾及旁的,我便趁此机会来这再谋海盐一事,顺便调查当年好友失踪一事。”
“原本还以为要费上许多时日,却未曾想你这么快就将之递到我的跟前,溯溪你难不成是我命里的福星不成。”
王延锡的语气轻快了些,看着浣溯溪笑道。
浣溯溪正听得认真,却听王延锡话锋一转,她也从沉思中回过神,应道:“也许真是如此,既是福星,先生可得好好犒赏我才是。”
“你这丫头动不动便管我要赏,当真有把我认作师长吗?”王延锡没好气的说道。
“我自是真心拜服先生的,只是这要赏归要赏,并不会影响我对先生的尊敬之情。”浣溯溪也笑着回话道。
王延锡摇摇头,敛起几分笑意,看着浣溯溪说道:“听了这么多,你可想清楚了?”
浣溯溪也收起玩笑的模样,也不再站着,搬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开口道:“我知先生与我说这么多,定是已经猜到我此番来的目的,我得到此书时,并未想到这其中的利害会牵扯这般的广。”
“但先生也该知道,我自小便叛逆难训,先生也教导我,女子与男子并无不同,也当追求自己的理想,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所以这制盐贩盐之事我是不会放手的。”
王延锡:“那你可知一旦你接下了这差事,你便不得再抽身,二皇子势力极广,你可曾想过若是一着不慎你会是何下场。”
“我知道,身死都是小事,不过学生只有一个请求,若是学生不幸遇害,此事断不能将我家人牵扯其中,求先生许诺定会护他们周全。”
浣溯溪定定的看着王延锡,态度坚决强势,整个人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王延锡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与他教过任何一位都不一样,他原以为在这等生长环境之下,浣溯溪一个女子,多多少少是要被抹去一些棱角的,却没想到这番重逢对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在这般年纪就有了如此魄力。
“好,不愧是我的学生,为师向你保证,只要为师活着一日,便会谨遵诺言,纵然身死亦不食言。”
听到王延锡的保证,浣溯溪松下身子,笑道:“既然如此,那先生快与我说说这制盐之事。”
“你倒是个急性子,这书已然残缺不全,当中记载之法需实践修复,这事我不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我想你要知道并不是这点,售盐一事不是小事,如今盐矿都在魏国公手中,民间不允许贩私盐,所以你若想贩盐,需得随我上京要一方恩旨,求皇上赐你皇商的身份,为朝廷贩盐,这样你才能初步站稳脚,魏国公也不敢在明面上对你下手。”
“不过这事先不急,待我打点一番后我们再出发,你这段时日好好琢磨这制盐之法便是。”
说完这话,王延锡发现浣溯溪的面色有些异样,不禁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怕了?”
浣溯溪回过神,摇头道:“无事,只是想到一些事而已,既然如此,那学生便先行告辞了。”
浣溯溪行了一礼,正打算离开,王延锡喊住她:“你如今既有此打算,也该为自己谋划一番,寻些辅佐,不如这样,我让林浦去寻几个护卫先给顶上一阵,还有那赏赐我已准备的差不多,明日我差林浦送去。”
“学生谢过先生,只是这护卫人选,学生心中已有人选,便不劳先生费心了。”浣溯溪婉拒了王延锡的好意,离开了书房。
走到院里,叫上累趴在地的虎子,浣溯溪告别了王延锡的府邸,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王延锡说道:“这丫头自小性子犟和旁人谈不到一起,但是如今我倒是觉得有一人说不定与她能成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