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焕之一时不知如何辩驳,拂袖不屑道:
“那不过是你一面之词,一厢情愿罢了。”他立在辰霜身前,垂眸望她,面色如雪,清透又寒冽,一如初见时的拒人千里之外。
他直视她黑白分明的眼,厉声道:
“我再问你,如若有一日,玄王要夺取凉州,与我兵刃相向,你站在哪一边?”
辰霜分毫不退,抬起右手悬于耳侧,伸出三指并拢,高声作誓道:道:
“我李清河在此,以命立誓。”她的目中一片虚空,神情肃穆,言辞却炙烈:
“倘若玄王他并非我要找的那个人,他日与我大唐为敌之时,我身在敌营,必手刃仇人,伺机杀之。”
“为永绝后患,为凉州城十年稳固。”
“如此这般,你可满意了?”她语罢,眼眸黑亮,暗燃着火一般灼人。
“你还不算太糊涂。”崔焕之眉心稍舒,促狭唇角勾起来一抿,“但你竟为此人,以性命为誓?”
辰霜不愿与他纠缠,直接道:
“我如此作誓,你可否将解药给我?”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救他的命而来求我的。”
“不,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命。”
崔焕之剑眉一凛,神色复杂,扫过她上下,道:
“你怎么了?”
“我亦中了毒。”
“怎会如此?”崔焕之身形一滞,声音沉如深谷。
辰霜冷笑着,睇他道:
“将军真的想知道吗?”
崔焕之突然将掌心覆在她的额上。
果真是滚烫无比。她没有在唬他,她确实也中了毒。可她又未中那箭,难道是……
他的眸色全然暗了下来,切齿道:
“你竟为此蛮族,做到这等份上。简直荒谬至极!”
方才在她面前,他是在极力克制着,现下已再难忍分毫。他猛地一抬手,重重砸在桌案上。桌案轰然一震,其上昂贵的茶具瓷器一并震落,“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碎裂难堪。
满载倾覆救不得。
崔焕之走动起来,革靴踏在裂瓷之上,每一步都将脚底的碎片再度碾成粉末,挫骨扬灰一般。
眼前人声色未动,坦然接受他的暴怒。
她的脸浸润在昭昭火烛之下,光影如潺潺流水,自她沉静笃定的面容淌过,百折不回。
沉吟良久,他沉毅的面上终露出一丝倦意。他默默从怀中掏出一灰釉药瓶,递到辰霜眼下,道:
“你最好记着今日与我的誓约。莫要对错误的人动了不该的心思,早日回头,犹未晚矣。”他顿了顿,收起了凌厉的目色,仍是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