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愣住了,安茜微微垂头,一种莫名的预感令她全身不悦,她攥紧手心。
陈立荣道,“而这种心里创伤,我猜测很可能就是被侵犯。性侵者往往会选择年幼、单纯、乖巧的孩子实施犯罪,因为他们很难反抗,姜暮符合这一系列条件。”
谢东看向罗霞,罗霞不得不补充解释说,“确实有多种情况会导致这种结果,比如自卑心理,比如不良的家庭教育,但也并不排除被侵犯的这种可能。”
安茜搓着手心,捂着脸颊搓了搓,提起精神,道,“陈立荣,别跟我讲分析,我们要客观证据。”
陈立荣站起身,道,“这是姜暮九岁那年在县医院的妇科检查记录。”
陈立荣啪地把一张表格拍到桌面上,安茜拿起那张薄薄的纸,字迹很清晰,姓名一栏写着“李雪梅”。
安茜感觉自己被喂了一口辣椒面,火大地问,“学霸,你什么意思,这检查单是李雪梅的。”
陈立荣拽过转椅坐下,拿起本夹子扇风,道,“名字虽然写的李雪梅,但你看看检查结果。”
“处女?膜七点和一点两处陈旧性撕裂……”安茜努力分辨着医生的字迹。
陈立荣说,“我去找过医生,可是时间隔了太久,医生完全不记得当时的情况,但是李雪梅那时候女儿已经九岁,怎么可能专门跑到医院做这项检查?”
整个会议室都沉默了。
谢东道,“姜暮父母怎么说?”
“完全否认被性侵。”陈立荣说,“姜源甚至不知道姜暮做过这样的检查。”
“那医生当时怎么判断?”安茜问。
陈立荣道,“李雪梅说,当时医生检查过,确实有撕裂,但是只有一两个点撕裂,一般情况下如果是被侵犯,会全部破裂,只有两个点撕裂的这种情况,医生认为是跳舞拉伸时动作幅度过大导致的可能性比较大,而姜暮当时在准备拉丁舞比赛,训练强度很高。”
安茜道,“你的意思是,怀疑姜暮九岁以前……被猥亵?而她的父母还不知情?”
“如果姜暮曾经被张文斌猥亵,那她就有足够的杀人动机。”陈立荣道。
“这简直不可思议。”安茜摇头。
“但这是唯一可能存在的杀人动机。”陈立荣说。
谢东道,“找证据吧。”
案发十八天前正义
案发十八天前。
运动会临近,各班学生紧锣密鼓地训练起来,跳高,跑步,跳远,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激情高涨,如火如荼。
张朝出现在操场上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踢腿,跑步,做赛前训练。
教室里似乎少了不少躁动的因子,姜暮身边的位置总是空的,她觉得呼吸都轻松了不少,尤其是当这节课的内容十分难熬的时候。
生理卫生老师站在讲台上,写下了一行板书,“青春期发育。”
她十分温柔地在讲着什么,姜暮没有认真听,或者说,没敢认真听。
生理卫生老师完全是张生面孔,而且是位年轻女性,当她的高跟鞋在讲台上踩出沉稳而清脆的响声时,全班同学都垂下了头,那是一片心潮激荡下的死寂。
同学们都把小小的身体缩在书桌后面,把脸埋在臂弯里假装睡觉,孩子们羞涩的脊梁骨都弓着,目光闪躲地或垂向桌面,或偷偷瞄着同桌的面红耳赤,互相掩盖着内心的骚动。
谢南也不回头说话了,脸红成了猴屁股,手一会儿无意识地抠着书本内页,一会儿用铅笔尖扎橡皮。
老师的神情却很轻松,她扫视大家,突然问道,“我们班的女孩子有没有来过例假的?”
全班仍然悄无声息,全死光了一样。
“我。”这时,李文琪弱弱地举起了手。
同学们探头探脑地偷偷看向李文琪,姜暮都替李文琪感到心惊肉跳。
姜暮恍惚,把语文课本拿出来,立在桌面上,头埋了进去。
老师很满意地开始真正的课程内容,毫无赘言。
姜暮想象不到一位老师穿着白衬衫站在讲台上,真正开始进入女生乳腺发育、月经、子宫、音道这些课题时会是什么样子,她以为她只要一开口,她便会发疯,可是她却没有,老师一本正经讲课的时候,所有孩子的内心都平静了。
孩子们眼里的慌张和不安渐渐被求知欲代替,像渴望被灌溉的禾苗。
姜暮突然觉得,原本李文琪身上的仿佛来自神龛上的金色光芒,转移到了这位陌生的老师身上。
只是可惜,一节课何其短暂,不足以关照孩子们漫长的成长过程。
下课后,老师离开,班里又轰然笑了起来,因为李文琪一整节课都被老师提问,成了老师的活体教案。
任凭李文琪大咧咧,也趴在桌上掩面了,肩膀一抖一抖的,姜暮以为她在哭,可她却笑闹道,“你们真过分,都收敛些吧。”
……
刚从隔壁班下课的李中华信步走进教室,隔壁班的学习委员把作业本搬到讲桌上。
最后两节课是自习课,一般情况下,李中华会在讲桌前批改作业。
学习委员给老师搬了椅子,又把红色钢笔水放到讲台上。
同学们不敢再议论什么,也不敢再闹腾了,把水彩笔连成剑,去走廊互相厮打,葵花宝典派和辟邪剑谱派的决斗再次展开。
姜暮偶尔能看到从头顶的玻璃窗上飞进来的几根水彩笔。
谢南拿出一瓶饮料,晃了晃,小声说,“我听我爸说,程惠芳的朋友在她家里翻出了许多程慧芳的日记,上面记录了她那些年的痛苦和折磨,还有她被……被那个的经过……她说她是被大家冤枉的,她说她不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