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扯尾端的绳索,确定不会松脱后,女孩戴上手套,拽着绳索,两只脚蹬着粗壮床脚,一步步向上爬。
尸体近在眼前,手心的钝痛一阵阵传来,孔滕不自觉抿着嘴唇,双手扣着床沿往上一跃。
蹲在床边,呼吸间一点铁腥味浮在喉咙口,她顾不上自己粗重的呼吸,赶紧从腰包里拿出“缩小器”,对着目标尸体一照,顷刻间,巨大的尸体缩小成正常大小。
这不是孔滕第一次来关卡【太平间偷尸】,早在第二个游戏日她就和同伴成功通关,甚至地图上的名字还是她取的。
她这次来是复查通关方法,倘若卖出错误的攻略导致信誉下降,这势必对生意造成影响。
从腰包里拿出针,孔滕半跪在尸体旁,用铁丝把尸体嘴唇缝紧。
诈尸在恐怖游戏里再常见不过,她不敢去赌概率。
铁丝穿过黑紫色的唇肉,带出不少污血,女孩面色如常,拿出准备好的布擦去。
孔滕用绳子在尸体腰间绑上十几圈,又将绳子的一头系在床头,最后熟练地将尸体面部朝下推了下去。
尸体在空中翻滚,腰间的骨头断裂,成一个诡异的姿势吊在离地面几十厘米的地方。
孔滕探头向下看,心说距离刚好,没浪费绳子,尸体也没像灌满水的气球一样爆炸。
第二次来的时候,她和同伴拿其他尸体做过实验,直接从几米的高度推下去脏器肠子落了一地,踩在上面衣服会脏。
【旅店】的衣物都需要游戏币兑换,带着一身血回去解释不清,其他玩家要是觉得她们杀人就不好了。
人心是脆弱的,现在让其他玩家心底产生戒备,就是在给自己上难度。
孔滕不信任乐园,也不信任这里的npc。什么被选中的幸运玩家,在她看来,这里更像是囚牢,狼的圈养厂,而她们都是羊。
玩家的兴奋之下是人心浮动,已经有一部分人从谎言中清醒,不敢出声。
双腿夹住飞虎爪的绳索,孔滕戴上手套,顺着绳索滑下去。
她知道早晚会有一天狼会把羊吃光。
她看见了。
那一晚她深夜还没睡,心里的不安无处可说,眼睛贴着窗缝向外看,屋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思绪涣散,忽然间她听见一声短促的哀嚎,随后外面又静了下来。
可她知道,那是白天见过的一个男生,一个今天来的新玩家,旅店大厅里他一直在叽叽喳喳,孔滕记得他的声音。
第二天白天,那个男生还活着,“人”看上去安静了不少。
孔滕故意与他擦肩而过,一股惊人的凉意渗入骨髓,冷得她汗毛竖立。
她赶紧加快步伐离开,就是那一刻,她确定男生已经死了,不明生物代替了他的存在。
乐园里天快要黑了,落地后,孔滕立刻剪断吊着尸体的长绳,背着尸体向通道跑去。
背着一具成人的尸体奔跑,她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尸臭被吸入肺部,手里滑腻冰凉的皮肤令人作呕,糟糕得不能再糟糕,可孔滕的眼神却越发锐利,此刻她的头脑再清醒不过——那个男生是不定时的炸弹,他必须死,他的死必须有价值。
他人太过脆弱,等到狼露出獠牙,一定是第一个崩溃的,到时候不是扰乱人心,就是跳反成奸细。
孔滕算计着回旅店可以先和他拉近关系,花光1枚游戏币住店的他一定会抓住自己这跟救命稻草,讨好我、利用我。
明天把他骗去【红兔之死】,连牌都敢赌,跟他说回报很高去的概率很高,如果不敢去,就和他说自己已经通关了愿意带他。
要是他怀疑我目的不纯,怎么会呢我可是个“善良的白痴”呀。
【管家】曾说过“玩家在乐园内是绝对安全的”,刚好拿他去试探白天玩家濒死npc会怎么做。
思绪转了几圈,孔滕又在心底补充道:“这件事不能让同伴知道,要是她们提前崩溃就不好了。”
女孩微笑着,心想那个女人说的对,重要的是想象力。
欺骗和诚实是一回事,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一定要把她们带回去。
为了维护领域,一直处在“节能”状态的怨鬼小姐站了起来,无机质的深黑眼瞳盯着贺盐看:“你是人是鬼?”
贺盐思路突然跑偏,表情苦恼,她意识到游戏里自己只是一团意识体,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浓郁的阴影在脚下浮动,漂浮的怨气充满攻击性,怨鬼小姐黑沉的眼珠里杀意凌冽,她在等贺盐的回答。
贺盐疑惑地歪歪头:“你不是知道的吗?”
生怕怨鬼还不够生气,她还加了把火,将灵气凝聚在指尖,用轻浮的语气说道:我是人呀。”
太平间有一瞬间变得扭曲、透明,正在全力的奔跑的孔滕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贺盐,然而下一刻领域又重新凝实。
怨鬼小姐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杀意越烧越旺,她咧开惨白的嘴唇笑了起来,节能地轻声说道:“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怨气猛然袭向贺盐,天罗地网般向贺盐刺出,如同马力全开的绞肉机,只等着把她绞成肉泥。
贺盐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张开了双臂,像是自愿赴死已经准备好落入死亡的怀抱。
怨鬼小姐奇怪地看向贺盐,不懂这个人类为什么不躲开。
视线交汇,她能清楚看见,贺盐眼里的笑意。
“真是疯子”,怨鬼情不自禁地吐露出心里话。
她已经忍不住想看那张脸被撕碎的样子,肉块和残渣一定会像喷泉一样泼洒在空中,怨鬼小姐第一次主动取消节能模式,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