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叶忍不住道:“温江,你明知道钱维的手段,为什么还要招惹?再说……再说你要是真的有所求何必对我……”
温江站起来,又笑着对顾叶道:
“小师弟,说实话,我对这个世界真还没有什么留恋的了,人也罢,钱也罢,都是不过如此,所以啊,我只是想看看,钱维为了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也想看看,钱辉对于我,到底能狠到什么程度。”
“温江你……”
“我?小师弟你以后可不要这么心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好了,我估计,再过两天,钱维就来接你了,我可是有一大堆事情得去对付呢,小师弟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温江就离开了,顾叶回味着刚才温江的那几句话,心里平静下来,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有点期待的吧,钱维为了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顾叶从来就是这么相信钱维,那个男人要么不做,做了就会妥妥当当,而且,狠起来也是怪吓人的,顾叶有些替温江担心,刚开始实在是厌恶这个天天笑眯眯地师兄,现在看来,怕也只是面具吧,掩饰早就惨淡的内心。
也许他不是坏人,只是有些伤心罢了。
还是那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说这句话的人,护不住女人,拿不下江山,然后涕泪啼血地写下这么几句,我们说他是个恃才放旷郁郁而终的可怜人。
可终究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天夜里,也就是顾叶被带走的第二天夜里,温江回到自己家,打开门的时候一屋子的黑暗,却弥漫着呛人的香烟味道,黑暗中忽明忽暗的一点红色,突兀诡异。
温江开灯,走到钱辉面前,给他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烟蒂,钱辉猛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道:
“你记不记得你那次说,我赢不了钱维。”
温江弯着腰捡起地上的烟蒂,没有看他,道:
“记得,被你打得很惨。”
钱辉按灭烟头,道:“万一你说对了怎么办?”
温江放下手里的活,站到钱辉面前,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莽撞冲动的高中生一样,自己就这么高高远远地看着他一步一步成长到现在,因为父辈的关系,温江很反感钱家,所以他一直纵容、帮助着钱辉,温江有时候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做着跟他年龄不相符的事情,阴暗的也罢,恶毒的也罢,失败的也罢,那个时候,温江会有些快感,是自己毁掉了一个钱家的人,那个人的儿子,会毁在自己手里,就是这种恶毒的报复心理,看着钱家的这个孩子毁灭,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入歧途,万劫不复。
温江伸手摸摸钱辉的头发,很硬很韧,他想,是不是呢?算不算是自己毁掉了他呢?他本来也是有机会健康阳关的成长的,谁叫他找上我的呢?我那么厌恶钱家,怎么会给他好果子吃呢?
温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变态,痛快着看着他毁灭,又痛苦着跟着他殉葬。
或者,还爱着这个孩子。
温江微笑起来,道:
“那是说着气你的,我们手上不是有砝码嘛,我会跟钱维说,轮顾叶的录像在我手上,要是他不答应,我们就把顾叶阉了,再把录像带发出去,钱维就算再怎么疏而不漏,也会顾忌的。”
“要是我哥不在乎顾叶呢?他根本不在乎怎么办?”
温江又笑了,这次可是真笑,他每次听见钱辉叫钱维“哥”的时候都特别想笑,偏偏这个人还叫得这么顺口,莫不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要是你真的那么恨他,为什么还那么自然地叫着他“哥”呢?
温江按上钱辉的心口,用力压下去,道:
“是啊,谁知道呢,你们钱家出的都是没心没肺地种,那个钱维还真不好说。”
钱辉抬着头望着温江含笑的双眼,怎么就觉得心里一激,一瞬间的慌神,说不清读出了什么味道。
很久以后钱辉回忆起来,原来那时候温江,是隔岸观火似的嘲笑。
不过当时,钱辉想到的是压倒笑得妖孽的温江发泄压力,他将温江拉拽到沙发里。
温江心里暗叹,看吧,果然是畜生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档子事情。
那天晚上,温江第一次趴在钱辉的耳朵上哀求道:慢些,你温柔些。
钱辉也真的听了温江的话,最起码是没有了暴力。
温江被钱辉硬邦邦的温柔搞得想笑,果然什么事情都得个习惯,突然来了次所谓的温柔,还真是不习惯了,就跟在马戏团演惯了小丑的人,突然到歌剧院出演王子殿下一样,真他妈的搞笑。
于是温江又笑了,趴在钱辉肩头笑的,面对着空白的天花板,钱辉是看不见的。
钱辉这天还破天荒地抱着顾叶进了浴室,生涩地给他洗澡,还问着,疼不,要不要擦点药。
温江本是想说都被你上松了还疼个屁,不过看着小孩一张忐忑不安的脸,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虽然明明知道钱辉在忐忑些什么。
就当骗自己的好了,就当他真的在关心自己。
关上灯,两个人躺在床上,钱辉道:
“我妈被钱维关起来了。”
温江有些倦怠,带着几分鼻音,答应道:
“我知道,不用太担心,你妈跟你爸一起呢,钱维不敢怎么样。”
“我接到消息,那边已经在取证了,我的关系渗透不进去,起诉判刑什么的估计免不了。”
温江睁开眼睛,沉默着,钱辉抱住温江,道:
“我不能就这么输了,我不能!凭什么都是我哥的!就是因为我比他晚生了几年?温江!我不要这么结束!我哪里比我哥差了,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