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上着锁,两层。
且只能从外面开。
阳光透过栏杆的缝隙割裂在地板上,床上的人闭着眼,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经雪白,面部肌肉松弛,像与死亡一步之远。
许清屿拎了张椅子在一侧坐下,拆了块薄荷糖到嘴里咀嚼,懒懒的靠着椅背。
好一会儿。
“钱我已经捐出去了,除了这栋房子,你什么都没有。”
而不卖这栋房子,是因为他妈妈很喜欢楼下的院子。
在回大宅的路上,他脑子里闪过那些久远的记忆,一幕幕像电影回放。
一向温柔的母亲第一次那样崩溃,一遍又一遍的播着许宗元的电话,听着他荒诞的解释,在濒临死亡那一刻,她将他推出去,让他好好活着,让许宗元好好照顾他。
她不介意他再娶,只望他们能善待她的儿子。
被许宗元接回来后,许宗元对他不管不问,在确认母亲死亡的第二天,他带着另外一个人回来,让他低着头叫妈妈,他不愿便换来一场打骂,只是那铱誮次他再也不敢跑。
他看着原本属于妈妈的院子大变样,看着原本伪装疼爱他的许宗元眼里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看着外婆过世,下葬。
每年清明,只有他一个人去扫墓,他早已与那个家格格不入。
那时的许宗元为了挣面子,送他去上各种竞赛。
人们都说青春期是孩子最叛逆的时候,他的叛逆持续了十年。
许宗元越不让他碰什么,他偏要去学。
许宗元怕高,怕刺激项目,怕死,他偏要去蹦极玩滑翔伞,甚至想过有一天如果真的死了,也能达到报复许宗元的快感。
这样的念头持续到许宗元强制改了他的高考志愿,他去了曲京大学金融系,和过去每次一样要求他拿第一,让他毕业回家继承公司。
或许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或许是担心今后的生活,许宗元开始打起久违的亲情牌,一口一句为他好,一遍遍说着他当初是如何用心良苦,甚至开始时不时提起他母亲。
在发现他不受摆布后又原形毕露,恨不得他去死。
许清屿低头折着薄荷糖的糖纸,兜里震动两下。
【宿舍停电了。】
【我今晚可以在你这里住吗?】
后面还搭配一个睁着水汪汪大眼睛可怜的表情包。
许清屿眉眼温柔,轻笑回了个“好。”
摁灭手机起身,俯身将被子往上拉到脖子下方,他声音很低很淡,“好好活着吧,活着才能偿还你这些年欠下的债。”
而他现在已经不想死了。
怕他家姑娘伤心,怕没人保护她。
床上的许宗元没反应,许清屿也不在意他能不能听到,关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