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林岁岁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动身子以挡住他的视线,道:“这不是有你们三个看着,我想跑也跑不了呀。”
那壮汉还是不死心地又瞪了小贩一眼,看得摊主心里直发毛:我就出来摆个摊又怎么惹到这么个彪汉了?
回小镇的路上镇民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一堆吃的上,偶尔给她个眼神让她老实点,林岁岁便偷摸着用刀在沿途的树上给沈茵莱留了记号。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镇民全被他们手上的东西吸引去,立刻有人带头欢呼道:“是,是吃的,真的是吃的!哈哈!”
人群中便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呼,林岁岁耐心等他们平静下来后,商量着问道:“食物给你们带回来了,那先前各位允诺我的……”
“哎,”其中一个抱了满怀东西的镇民道:“你看,粮食就这么点,我们家家都好几口人呢,这怎么能够?”
池砚立刻变了脸色,道:“他们都履行承诺了,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赵淳,恳求道:“叔叔你说句话呀,从小不是您一直教我做人要诚实的吗?您快说句话呀。”
“你住嘴!”赵淳呵斥他:“不想挨打就赶紧给我过来。”
裴之珩转动手腕,冷眼看向众人,道:“跟他们废这么多话做什么?直接动手不是更方便么?”
“不行,”林岁岁忙按住他,轻声道:“你身上还有伤,灵力也还没恢复,跟他们这么多人打会吃亏的。再说了,池砚方才和我说了,这帮村民只是面上凶狠些,实际上却是畏首畏尾,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少年勾着姑娘肩膀将人往身侧一拉,垂眸睨着她:“二小姐跟他很熟么?就这么信任他的话?”
林岁岁满脸困惑地看回去,有些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只听人群中又传来了声音。
“姑娘啊,粮食这笔账算是扯平了,”一个上了年纪的摸着他的胡子慢悠悠地说道:“可方才你这位郎君要挟我们李水的账还没消呢,你们还是得偿命。”
林岁岁抿抿唇,指尖不自觉地颤抖,她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术来应付这群丝毫不讲理的镇民,只能祈祷沈茵莱能早点来救她。
其中一个拿刀的人突然指着林岁岁道:“她身上肯定还有不少东西,不如都抢过来,这样就可以换很多食物了。”
闻言裴之珩伸手将人拉到身后,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眼里泛起杀意。
“不想死就给我滚。”
镇民先前见过他把刀架在李水脖子上的样子,知道这人也不是个好惹的,一时没人敢做这个出头鸟,只敢在原地和他们打嘴炮:
“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目测跟池砚差不多大的男孩边叫喊边跌跌撞撞地跑来,乍一见到这么大阵仗,硬是呆滞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有屁快放!”李水不耐烦地吼道。
男孩这才回过神来,抖着手指向通道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有人来了,都是穿得奇奇怪怪的人,手里,手里还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朝这边来了。”他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死死抱住李水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爹,是不是又打仗了,他们是不是来抓我们的,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听他说到‘打仗,’八成就是沈茵莱带着士兵来了,林岁岁心中暗喜,可算是没有白白跟那三个大汉拉扯一路。
李水一听也觉得不妙,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踹了男孩一脚,骂道:“屁大点事哭哭啼啼,给个娘们一样。滚回去,甭在这给你老子丢人!”
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怕大人语气狠,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便连爬带滚地跑开了。
“岁岁!”
沈茵莱小跑着上前紧紧抱住她:“幸好你没事。”
林岁岁莞尔一笑,随即回抱住她,见她语气里带了些哭腔,便幽默地打趣道:“还得多亏了殿下,要不然我可真要成渣渣了。”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才舍得松开,沈茵莱轻轻在泛红的眼角处擦了擦,嗔怪道:“就你嘴贫。你说,要是那张字条没传到我这里,你怎么办?”
“殿下,这些人如何处置?”
沈茵莱握紧林岁岁的手,道:“我素来不喜欢处理这种事,岁岁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若是也拿不准,便交给尹将军罢。”
林岁岁一抬眼,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尹曼琳。。
镇民们个个都蔫了下去,丝毫没有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活脱脱像突然被铁链栓住了的羊群。
林岁岁抬眸恰好和池砚对视上,那双眸子里有恳求,有害怕,但更多的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可怜感,她的心立时就软了下去。
“殿下,这帮镇民本性其实不坏,只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才会如此。”她顿了顿,视线在这群人身上扫了一遭。
孩童紧紧地被成年男子护在身后,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候她的发落,等候死亡的降临。
他们起先就是为了躲避战乱才躲到此地,这一辈的人虽不曾亲眼见过、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但也从老一辈的口口相传中有所了解,因此对凡是拿着兵器的都怀有畏惧之心。可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想活命,又何错之有呢?
两国交战,百姓虽不曾上战场,可到头来最受苦的却还是他们,不论书里书外,这世上的道理一直都是这般残酷。
现如今北平国早已是大好的和平局面,这群镇民却依然在崖底不曾见过外面的繁华,甚至吃不上一口饱饭,当真是可怜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