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做贼般拿出手里的东西,趁着无人注意,迅速将一小袋白色粉末抖进了酒壶中。
做完这一切,他立即将袋子藏进腰间,随后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公子在等谁?”
忽地一道身影闪过,郑锦文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手中酒杯还未拿稳,里头的酒便溢到了桌上。
他一抬首,便见姑娘正笑盈盈地看着他,道了一句∶“公子这般神色慌张,怕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罢?”
“我……你是谁?”
林岁岁皮笑肉不笑地讽道∶“你还真是好记性,前不久才见过面的,这般快就忘了?”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郑锦文故作不知地追问了句,眼里流过一丝诧异。
“昨日公主房外,你不是一直在偷听么?”
林岁岁说罢,垂眸看了眼他手中喝得见了底的酒杯,笑着将桌上的酒壶递去,边说边要给他倒酒∶“别光说话呀,来,我再给你添点儿。”
“不必了,不必了。”郑锦文本能地捂住杯口,神情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林岁岁欣赏完他慌乱的神色,不等他反应便将手中的酒壶在半空中转了个弯,里面的酒水便被一通倒在了桌上。
酒里的药粉还未融化,林岁岁套上一层薄手套,轻捻起几粒,放至眼前端详着。
她余光瞟着那人的神情变化,忽地笑了笑,道∶“郑公子,你为何这般紧张?我方才不过是手滑了一下,把酒弄洒了而已。”
“我……觉得浪费罢了,”郑锦文干咽了口唾沫,还补充了句∶“谁紧张了?客官怕不是看错了罢?”
林岁岁不理会他的话,只道∶“郑公子瞧着这药粉,就不觉得眼熟么?”
“我眼熟什么?”郑锦文视线向一旁乱瞟着,手心不觉渗出涔涔冷汗,“客官莫笑话我了,我一个在酒肆做活计的,哪里认得这些东西?”
“认不认得的,陪我一同面见圣上,到时由圣上来决断岂不更好?”林岁岁敛起神色,稍一抬手,便从外头冲进来几位身强体壮的侍卫,一把将呆坐在椅上的人粗暴地拽了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郑锦文惶恐地看着他们,奋力挣扎道∶“你们不能带走我,把我放开……”
“看什么呢?”林岁岁见他还在往一旁看,便道∶“我爹可不会回来了,让你诈过一次还不够么?”
店小二被他们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来,见状忙赔笑道∶“客官,有话好说,这,这是发生了何事啊?”
林岁岁闻声侧目瞥了他一眼,从腰间掏出两枚银子重重敲在了桌上,冷笑道∶“您若是不想一同被抓了去,便不要插手此事。”
“好嘞,客官您玩得尽兴。”店小二收起那枚银子,连连恭维道。
郑锦文不过是个穷酸小厮,帮谁他还是拎得清的。
“行了,”林岁岁擦干净手,将方才掺了粉末的酒水一同装进了小瓶中,道∶“把他带下去。”
“不,不,”郑锦文整个人向前扑去,两手紧攥着店小二,哀求道∶“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啧,”店小二不耐烦地瞪他一眼,随即满脸嫌弃地将他的手撒开,道∶“哭什么哭?就你这条贱命还有谁稀得要?”
林岁岁深吸口气,朝其余人抛去个眼神,几名侍卫便一同上前将他强行抬了去。
“报——”一士兵步履匆匆,跪至台下,禀报道∶“陛下,殿外林氏二女求见。”
殿门大开着,大堂内的人阖着双目,端坐于高台上,闻言微微睁眼,一招手,身旁坐着扇动蒲扇的侍女便立即欠身退了下去。
“让他们进来。”
“是。”那士兵应下声,不多时便领着几人缓缓走了进来。
林岁岁面不改色地行了一礼∶“臣女参见陛下。”
“免了,”沈裘扫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道∶“林家丫头倒是有胆识,说吧,这又是有何事禀报?”
“禀陛下,臣女今日原是想为父洗脱冤屈,却不想在酒里发现了此物,”林岁岁向后看去,便有一侍卫呈上白瓶,她将瓶塞拔去,道∶“臣女发现,其间的药粉与先前在太傅尸身内的几乎一样。”
“竟有此事?”沈裘来了兴致,拿过士兵呈来的白瓶细细打量着,半晌,点了点头,道∶“确有几分相像,可你又如何能确定,这两者便是同一物?”
“陛下,此物名唤迷魂散,并不能直接使人丧命,”林岁岁答道∶“可却能让人失了神智,若不能及时清醒,便会自残而死。”
“而先前太傅正是在此药的作用下失去意识,这才不慎打翻火苗,酿成了火灾。”
沈裘听罢,眯起两眼,仔细琢磨一番后,点着头道∶“既如此,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回禀陛下,臣女只是猜测,”林岁岁看向一旁唯唯诺诺跪着的人,道∶“两个案子,唯有这名郑公子从未缺席,若迷魂散当真是他所下,那现在他应当还来不及将其处理,陛下大可带人去到酒肆内搜寻一番便是。”
“爹爹。”沈茵莱提着长裙一路小跑而来,一眼便瞧见了跪在地上的郑锦文。
她忙上前将人拉起,嗔怪道∶“爹,您怎么能让锦文跪着呢?”
“好好好,你把他扶起来便是。”沈裘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锦文,你没事罢?”沈茵莱关切地看着他,道∶“方才玉环告诉我你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你。不过,你怎的会来宫中。”
郑锦文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故作惊恐地看了眼身旁的人,委屈道∶“是这位客官,借着喝酒的名义来酒肆中,不由分说便把我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