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未曾告之于你,是怕你因此受了牵连。”
所以,他布下一张白纸之局,就是要让洛须靡抓住错处,如此既不会让人注意那小小药瓶,更是给了她辩白的机会,让她自保。
“我已于信中命西域诸僧四处找寻洛枭下落。待你出王庭之后,便送你去你三哥处。”
听他此言,朝露抬头,问道:
“那你呢?……”
“我还需留在王庭。”洛襄神容端肃,言辞冷峻。
朝露望着他颀长而孤绝的背影,微微一怔。
你可知这王庭,危机四伏,各个都想在你身上分一块肉下来。朝露心道,是她以色诱为名,暂时压制住了洛须靡各种手段。
若她一走,洛须靡为了让佛子破戒,怕会是无所不用其极。
届时,佛子所受之苦,怕是不止是如此。
朝露抿了抿唇,昂首道:
“为何不一起走?襄哥哥……”她还欲再辩,却被他轻斥一句:
“待你出城,你我再无瓜葛。不可再唤我哥哥。”
这一句轻描淡写,使得朝露重重愣在那里,千言万语像是一道墙堵在胸口。
眼前的洛襄,一身玉白如苍山覆雪,立在满堂佛像之下,金光画壁,竟也压不住他这一身的冰魄玉骨。
佛子目下无尘的气质在他身上浑然天成。
数步之遥,却恍若犹隔天涯。
朝露不甘地上前一步,将头撇去一边,低低道:
“我偏不。我送你烛火,给你做饭,为你抄经……你既收了我的心意,我如何不能再唤一声哥哥?”
洛襄不语,背对着她俯下身,一张一张从地上拾起她昨夜手抄的经文。
然后,当着她的面,将一摞经文置于烧着的火烛之上。
“女施主昨夜抄错经文,乱了文序,实乃藐视佛法,视同亵渎佛祖。”
朝露怔忪地望着一夜心血被火焰一张一张吞噬,转瞬间化作猩红的烧烬,被他一把丢入火盆之中,最后灰飞烟灭。
她昨夜一夜未眠,一字一字,写得极为辛苦。她一一与原文对过,怎会有错?
前世,国师明明指点过她所抄的《楞严》。
万寿节上,她手抄百条经幡,为李曜祝寿。在场诸位高僧一见,皆是赞不绝口。
怎会有错!
朝露一脸不可置信,不甘地从火盆中拾起未燃尽的黑灰碎屑,想要证明自己没写错。
乱飞的火星子烧了她白玉无瑕的手,乱中一抬首,却见洛襄回身,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在漫天飘飞的灰烬中背身而去。
他的身姿,太过清绝,那双眸子,太过摄人心魂,让人移不开眼。
可那目光,又太过冰冷,分明和前世毫无分别。
前世,那时日日夜夜相对,她无数回挫败,只得他一句:
“女施主,爱欲烧身,及早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