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刚才可是唤我名字的。”朝露在他胸前仰起头,眼尾微挑,笑得狡然,“既然是最后一面,你再叫我一声朝露,我就让你救我。”
沉默间,两人交织的气息回荡在风中,流转的灼意久久不散。
熟悉的字眼在舌尖凝滞良久,他终是开了口:
“朝露。”
宛若一声轻叹。
“不行,太生硬了。再叫一声。”她不依不饶。
“朝露。”他没有犹豫,又唤了一声。
朝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道:
“朝露是我的闺名。哥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叫过我闺名的男子。”
闻言,她看到洛襄缓缓睁开了眼,落了霜一般寡白的面上似是露出了极为清浅的一笑,刹那间如同云雪初霁。
这是今生她第一回看到他笑。
即便前世朝夕相处,他都不曾对她笑过,望向她的模样永远是眉头紧锁,薄唇轻抿。
今生的洛襄似乎,与前世有些许不一样了。
朝露本来只是在无人处小意戏弄于他。她还未回味其中意味,他那抹微茫的笑意却稍纵即逝。
耳边紧接着传来一阵沉重且急切的脚步声。
“殿下!”邹云的声音响起,“驿站东五里,发现有人追来。”
朝露朝洛襄眨了眨眼,笑道:
“哥哥,那你驾马最后送我一程?”
见他又一言不发,只拨动佛珠,朝露立在他身前,一双明眸柔情似水,秀气的眉高高扬起,道:
“我腿疼骑不动马……最后一回,你也不肯依我?”
她此句的重音咬在“腿疼”和“骑不动”几个字眼。她确信,就凭他为她备下了马车,因为那夜的缘故,他断不会拒绝于她。
洛襄颔首,兀自来到雪云驹前。朝露便也得意地跟了过去。
她知道的,只要是洛襄没有开口拒绝的,便是由着她的。
朝露望着洛襄在马前熟练地调整辔头,忽而顿了一顿,回头望了她一眼。她看到他抿了抿唇,似在犹疑,用极轻的声音问道:
“可需侧坐?”
朝露愣了愣,反应过来,耳根泛起一抹薄红。
她才没有那么娇气呢。和前世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前世那绝无仅有的一夜才是真的磨人。
朝露垂着头红着脸,随手勾起了鬓边一缕碎发,硬要不服输地笑着回道:
“跟哥哥一道,怎么坐都好。”
洛襄默不作声,率先上了马背。他坐在马上靠后的位置,揽起缰绳,微微俯下身,修长的手从袖中伸出,递到她面前。
朝露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他温润的掌心,五指一瞬被他收拢在手中。接着身子腾空一轻,他将她捞上马前坐定。
僧众怒目而视,心底暗骂几句“妖女”,邹云等人只摇了摇头,纷纷上了各自的马匹。
一队人马风驰电掣地驶向歧城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