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叙手忙脚乱,赶紧拿了瓶矿泉水跑过去递给她。
宋夏干呕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接给矿泉水,漱了口,才苍白着一张小脸,晃晃悠悠站起来。
何君叙满脸担忧道:“你没事吧?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这样了。”
宋夏从包里抽出纸巾,捂住嘴咽了咽喉,待那股恶心劲过去,才用力擦了擦嘴道:“没事,我只是坐车睡觉的话,会晕车而已。”
“晕车?”何君叙皱了皱眉,明显是不信的。
宋夏也不管他信不信,待状态有所好转后,便对他说道:“走吧,去见张泽凯!”
因为还未经法院最终判决,张泽凯被羁押在看守所里,经过一系列的会见流程,两人才被带到会见室。
看守所有专门的律师会见室,犯人跟律师各在一边,石台的中间隔着一道铁栏杆。
到会见室后,两人被安排着坐下,等看守人员将张泽凯给带过来。
宋夏看着对面那张羁押专用的铁质椅子,想象着等一下张泽凯就会被带出来,戴着手铐被拷在椅子上坐下。
宋夏是知道张泽凯长什么样的。
她在一些报道跟新闻上见到过,那个今年满三十岁的张泽凯,长着一张什么样的面孔。
在视频里出现,戴着手铐,被警方逮捕着押上警车的张泽凯,穿着一身名牌高级定制西装,但面目十分狰狞和丑陋。
他的长相无疑是英俊帅气的,但露出的阴狠且暴力的嘴脸,影响了那张脸原本的美感,使他看起来丑陋至极。
视频里的张泽凯都已经被警方押住了,还在奋力挣扎,满脸写着不甘,嘴上更是各种肮脏的辱骂。
那些脏话都被消掉了,从放出来的只言片语中,宋夏勉强从他嘴里凑出了一句完整话。
那是一句极为嚣张的威胁,他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记住你们的脸了,我迟早弄死你们!”
这就是张泽凯,一个被逮捕了还敢这么嚣张猖狂的残忍杀人犯。
宋夏回想着关于张泽凯的一些记忆,一时有些发呆,直到听见手铐碰击时发出的清脆响声,才立马回过神来,就看到穿了件会见马甲的张泽凯在看守人员的带领下走出来了。
然而,眼前这个张泽凯,跟宋夏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关押所以没了脾气的缘故,他看着跟视频里的完全不同。
像是一夜衰老了二十岁一般,头发花白,胡子拉碴,双目无神,行尸走肉,如同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宋夏在他脸上看到了憔悴,麻木,以及死气沉沉的绝望。
看守人员按规矩办事,将张泽凯带到铁质椅子坐下,铐起来,之后就离开了。
律师在看守所见犯人时,不会被监听,因此,此刻这个独立的会见室里,就只有她,何君叙,以及张泽凯三个人。
还没等何君叙开口介绍自己,张泽凯就先开口了,他低垂着头,发出的声音极为的微弱,但足够他们听清。
他问:“陆河呢?”
宋夏原以为自己的情绪不会有什么波动,但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止不住发酸。
他现在的声音跟十八岁时的他没什么变化,有那么一刻,恍惚间,宋夏仿佛看到了十八岁,意气风发的张泽凯坐在了里面。
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跟她保证,绝不会伤害陆河的人,此刻就因杀了陆河以及其他受害者,而双手戴着手铐,坐在羁押犯人的椅子上。
多讽刺啊!
何君叙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将目光转向宋夏,此时已经将情绪调整回来的宋夏,弯起嘴角,说了一句:“我是陆河。”
何君叙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她这样说真的不会把张泽凯给激怒吗?
张泽凯没被激怒。
他只是面无表情,做了一个明显想起身就走的动作。
宋夏这时才不慌不忙的说出后半段话:“——喜欢的人。”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话,张泽凯有了一丝反应,他缓慢的抬起头看向了她,从他的眼神里,宋夏仿佛看到了一座昏暗荒凉,充满死亡气息的废墟。
“你说……你是陆河喜欢的人?”他说话的语速很缓慢,嗓音因许久没说过这么长的话而显得嘶哑。
宋夏点头,随之介绍了自己,“我姓宋,叫宋夏,是一名律师,我之所以知道陆河喜欢我,是因为,我收到了他给我写的情书。”
听到她这话,张泽凯笑了,他笑得很僵硬,嘴角像是被硬扯着起来一样。
但宋夏还是从他这一丝怪异的笑中,看出了他不信她的话。
“我要是骗你,怎么会敢说可以让你见到陆河呢?”宋夏始终都显得很自信从容,甚至还笑着问他:“虽然陆河不在,但我是他喜欢的人,应该有资格代替他来见你吧?”
张泽凯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她,嘴里依旧重复低喃着那句话:“你是陆河喜欢的人……陆河喜欢的人……”
“你不用再念了,我真的是,因为如果不是那封情书,我也不会知道,有一个叫陆河的少年,曾经喜欢过我。”宋夏态度很真挚,最后,她加重了语气,说了句:“也就不会坐在这里来见你了。”
“所以你是来找我算账的?”他终于嘲讽的开口了。
宋夏摇头,“不是,我来是想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杀了陆河?”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杀他?”宋夏的眼神都凌厉了下来,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想从他眼神中看出什么异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