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手腕上的那条紫线已消失不见。
温热、柔软的触感贴在贺问寻的手腕上。
裴郎抬起那湿润的眼眸又瞧了贺问寻一眼,舌尖又带着点恶趣味地舔舐她的手腕。
“你这只坏小猫。”
贺问寻手臂一展,直截了当地将裴玉清扑倒在榻上,厚厚的被衾把两人的身躯盖得严严实实。她将头埋在裴玉清的肩上,嗅着他身上的清幽梅香,惩罚似地在那块喉结处咬上一口,手顺着他窄瘦的腰侧摸到系带处。
一只体感略有些冰凉的手按住她,旋即紧紧地与她十指相扣。
裴玉清=道:“顾神医说,你内伤还未好全,现如今最紧要的是固本培元,安心调养,房事什么的还不行。”
“那你还勾我,你真的是……”贺问寻吻了吻他的鼻尖,“你学坏了,你真的学坏了。”
贺问寻眼神幽幽,语气幽幽:“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裴郎。”
她才将手顺着广大的袖子摸进去,刚刚上手,只听门外一声“兰舟”,身下的裴郎神情微动,一把将贺问寻推开,立马爬起来,将有些乱的鬓发、衣衫处皆都收拾得妥帖整齐,脊背挺拔如竹地坐在榻上。
一整个就是端的一副优雅、端庄的做派。
真的是一点也看不出他刚刚是如何“勾引”妻主的。
贺问寻叹一声,“你怎么有两幅面孔啊。”
裴玉清将药端过来,低声道:“总得在父亲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温明珠走进来,眼见就是一副乖巧夫郎伺候妻主喂药的温馨场景。
贺问寻舌尖被这药苦得直哆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亲爹在场,又不能不喝。她一道喝着,一道将裴玉清眼底里的狡黠笑意全盘接收,心里头又是给他记上一笔。
一碗药喝完,裴玉清拿出巾帕替贺问寻擦拭嘴角的药汁,又端来一杯茶,让贺问寻饮下压压喉咙里的苦意。
贺问寻一改刚刚躺在榻上的慵懒样,将身子坐直,道:“父亲来所谓何意?”
温明珠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想来同你说一声,我欲前往长生观带发修行。”
贺问寻闻言有些疑惑,“父亲这是为何?”
温明珠道:“一切事了,许许多多纷扰皆不再困扰我,但我却不能安心,时常觉得怅然若失。回想起在观里的那几日,倒是能让我心宁神安。”
贺问寻道:“常言道,心清则志明。女儿却认为,不论是否身在长生观,心安之处即吾乡。但父亲若想去,女儿自当支持。”
温明珠又同贺问寻说了会话,便起身离去。
裴玉清依偎过去,靠在贺问寻的肩侧,道:“其实父亲也不全是为了修行。”
贺问寻卷曲着裴郎秀发的手一停,问:“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裴玉清道:“可能是嫌江楼主太……能折腾了。她这些日子,来贺府的次数可不少,又是送情诗,又是送亲手雕刻的小像,父亲避之不及。”他贴着贺问寻的耳畔,道:“父亲已经断然回绝数次,但江楼主越挫越勇,才只好去长生观躲一躲。毕竟,好儿郎最是怕痴女缠。”
贺问寻这才了然,道:“原来如此,那父亲此举甚是明智。父亲心中向来只有母亲一人,自然是不会搭理江楼主。说起来,我之前去找父亲时,时常能看到他对着母亲的画像暗自神伤。”
裴玉清沉默不语,只是将下颔搭在贺问寻的肩上,指腹摩挲着她衣衫上的花纹。
贺问寻道:“两人阴阳相隔许多年,父亲应当是很想母亲的。”
裴玉清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过了半刻,他沉默不语地抬头,起身欲走,但一股力将他拽住,继而搂着他的腰入怀。
贺问寻看着他抿唇不语,眼尾开始泛红的受欺负模样,深感男儿郎的心思好难猜,手已经熟稔拿出怀中的帕子,做好为夫郎拭泪的准备,问:“你这又是怎么了?快和我说说,可是哪里不开心了?”
裴玉清道:“我去问问谢离愁是否还有同生共死蛊。将母蛊种在你身上,子蛊种在我身上,这样就能同妻主同生共死了。”
贺问寻看着裴玉清一脸认真,知道他是来真的。
“你倒也不必如此。这药我一定好好喝,一定把身体养好,你大可放心。”
裴玉清盯着贺问寻的墨眸看了半晌,突然软软地倒在她的怀中,双手环住她的腰,“我只是不能忍受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父亲的坚韧心性,我却不曾有丝毫半分。”
贺问寻回味这句话许久,才道:“你这句话怎么说得……就好像……好像我一定会比你早去呢?”
裴玉清倏地抬头,面色惶急,“哪有!你怎么能曲解我的意思?”他迫切地捧住妻主的脸,亲了一下又一下,“我倒宁愿比你早去。”
贺问寻又道:“裴郎,你好狠的心,你居然宁愿撇下我离去。你要让我一个人如何承受这相思之苦?”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裴玉清词穷了。
裴郎委屈地道一声:“……妻主。”
想了又想,裴郎道:“还是种个同生共死蛊,一起死吧。”
贺问寻道:“……你我青春年少,还有大好时光,以后这个字不许说了。”
翌日,一人牵着一匹马站在贺府前。
贺问寻见谢离愁身上只背着一个小包袱,道:“现如今冬寒,何不如等到春日暖和再走?”
谢离愁伸手摸摸马匹的鬃毛,道:“温明诲已死,我身上的伤早已大好,温哥哥不再受蛊折磨,我已没有再在贺府待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