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里,褚尧坐在书案前,听着手下护卫的禀告。
这护卫,正是去抢了温愫女儿,又绑了沈砚的那个。
“主子,人和孩子已经都押在了马车上,您看是如何处置?”
褚尧闻言拿起茶盏匆匆饮了口,目光微沉吩咐道:“先捆在马车里看好了人,待得我带温愫离开扬州归京后,把人远远的寻个偏僻下的地界安顿,留下些人手盯着,不许沈砚带女儿入京寻人,孤要他尽早死在江南地界。”
护卫闻言微惊,心知褚尧这是明面上放过沈砚,来安那位夫人的心,实则还是心存芥蒂,打量着稳住那位夫人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沈砚的命。
思及那一道被押着的女婴,护卫犹疑了番,问道:“主子,可那位夫人的女儿尚在襁褓之中,又当如何处置照料?”
褚尧闻言也想起了温愫那个女儿。
她是当真把那和沈砚的女儿,视作眼珠子一般疼爱的。
手中杯盏里的茶水饮了大半,褚尧闲闲搁下了瓷杯,目光沉黯冰冷,全无半分人情温度。
随口道:“多留沈砚一两载的性命,待那小丫头三岁时,动手要了沈砚性命,再随意选个好人家恩养这小丫头就是,也算对得住我和她母亲这段姻缘了。”
多残忍,多可怕。
此时此刻的褚尧,为了哄着温愫跟着他,答应温愫护着她女儿性命,让她女儿平安长大,也甚至能因着温愫的强硬态度,勉强同意放沈砚一命,
可实际上,他却从未想过真正放过沈砚,反倒早存了心思,要瞒着温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沈砚。
甚至,都想好了随意给温愫女儿寻个养家,都不愿意在沈砚死后把温愫女儿接来温愫身边。
褚尧话音落下,手下护卫不敢多言,也没觉得,有什么惊异之处。
毕竟褚尧本就是心狠手辣的果决之人,倘若优柔寡断当真会被女色钳制,那反而就不像是他了。
书房内室安静了几瞬,褚尧抬眼望向窗外,突地问了句:“什么时辰了?还要多久行刑?”
护卫同样往窗外瞧了眼,思量了番回话道:“应当是快了,眼瞧着,不用一刻钟就该到行刑的时辰了。”
褚尧闻言摩挲着手上扳指,犹豫着,要不要命人去请温愫,要不要带温愫去,瞧一瞧那血淋漓的刑场,要不要,让她见一眼当真横死街头是什么下场。
他啊,总是想给温愫教训,一次又一次,明明都是将彼此撞得头破血流,也未曾真正驯服她的野性。
偏偏,还是执念的,想要驯服她,想要让她向自己低头。
正当褚尧犹豫不决时,门外突地响起了一阵步音。
那步音踉跄熟悉,他下意识往门口望去。
果然,在下一瞬,瞧见了一双白净纤弱的手,握住了书房的门环。
温愫身穿一身粉白色衣裙,从门槛处匆匆踏进内室,额头还有疾奔而来的几许薄汗。
夕阳的余晖刚好打在她身后,衬得她温柔清雅,娴静端庄。
是最典型的江南女子婉约模样。
可褚尧知晓,眼前的女人,不是江南池塘的莲花,而是塞北山巅的烈马。
他摩挲着扳指的动作力道加大,理了理衣袖,瞧着这个,半个月没见的女人。
半月时间,同居一个屋檐下,却未曾见过一面。
她一直都在躲着他,他心知肚明再清楚不过。
褚尧也曾想过,时隔半月不见,再瞧见她是会是什么模样,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心思。
半个月,能不能让他忘了她几分。
他曾以为可以,也的确在这半个月的最后几日,很少想起她。
可是今日乍然瞧见她,他却仍旧觉得,她绚丽又斑斓,夺目璨璨。
那些他以为的淡忘,以为的不曾想起,都在乍然又见的这一瞬,愈加浓烈。
褚尧自己都说不清缘由,理不清为何,温愫像是给他下了蛊一般,迷住了他。
他目光微微迷离,瞧着温愫,又几分愣神。
看出她清瘦了许多,面色也并不好看。
只是在他眼里,这份清瘦和苍白,反倒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韵致。
褚尧清咳了声,几瞬后方才回神。
压下脸上不愿流露出的痴迷,沉声问道:“你惯常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怎么今日突地来见了我?”
温愫心下微微发紧,也有些局促。
犹豫了瞬后,想起嬷嬷的话语,和隔壁沈家院落里传来的阵阵哭声。
到底还是咬唇问出了口。
“我……我是想问你,我女儿和沈砚,现下究竟如何你,你到底有没有放过他们父女,你……你别言而无信,让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