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常重重地叹了口气,狠心撇过脸不看他,王元丰当即哭得更凶了。
虽然小翠性格是过于活泼贪玩了些,但不可否认,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王府上下都很喜欢小翠,尤其她对王元丰的好,众人都看在眼里。
而且,小翠大概是出于一片好心,只是这办法过于离谱了些。
王子逾试图为他们说情:“爹,大嫂她……”
“二郎,你不必为他们说话。”王太常直接打断了王子逾,“方才老夫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这个荒唐的‘尚书大人’端坐在高堂之上,老夫一时不察,竟让这黄毛丫头受了老夫的大礼。你说,她罪当如何?”
小翠假扮朝廷命官已经是大不敬,戏弄公公给自己行礼更是枉顾人伦孝道,这回王子逾也辩白不了什么,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虞小翠,你不守规矩,贪玩成性,罚你去祠堂跪上三天,抄写家法一百遍,什么时候真正悔过了再出来。”王太常目光如炬,将做官的威严都摆出来十成十,扫视在场众人:“谁敢包庇她,就和她一起滚出去!”
从前活泼爱笑的小翠从刚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吭过一声,她面无表情地跪着,脊背挺得笔直。听了王太常的这番处罚后,也只是默默伏地向他磕了一个头,没有任何言语,起身便要离开。
王元丰被吓到了,泪眼婆娑地拉着小翠的手不让她走,小翠力气大,直接将他的手拂开了。
“小翠!你等等我呀!”王元丰拉不住她,见她往外面走就要踉跄着跟上去。
“拦住大少爷!”
王太常声若洪钟,站在两边的下人立马上前将王元丰按住,王元丰挣扎不得,哀哀地哭着:“你们坏!我要小翠……”
李氏不忍心见王元丰这副模样,别过了头默默垂泪,又让丫鬟扶着回房不再看了。
王子逾看了这半天心里也不好受,起身上前安慰王元丰:“大哥……”
“二郎,你下去,这里不用你管。”王太常不顾王元丰的哭嚎,铁了心地要给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教训。
王子逾心里叹了口气,向王太常行礼告退。
出了前厅,这才看见沈遐年刚才没有跟着进去,一直安静地站在外面负手等着。
像是感受到王子逾的视线,沈遐年转过身来,王子逾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不期然地撞上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遐年的眼睛很熟悉,让人莫名的安心。
“沈遐年。”王子逾迎了上去,“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回去?走走走,我要回屋烤火。”
……
路上又和沈遐年说了小翠的事情,王子逾长呼一口气:“哎,难道这就是大嫂想的妙计么?简直是馊主意,这下好了,不仅爹前途堪忧,她自己还受了这么重的处罚,何苦来哉?”
沈遐年自然不会告诉他,小翠用这副打扮去王给谏门口招摇是使了障眼法的,外人看见她只会以为她是真正的高尚书,她再这样大摇大摆地回府,别人只会以为尚书大人与王太常有私交。只是她回府之后就去了障眼法,这才会让众人看见她这样荒谬的打扮和行为。
王给谏肯定会因此收敛一些,但行事到底是过于鲁莽了。
王子逾本来就是感慨一下,倾诉对象没有接话也不生气,兀自推开房门进屋去了。
屋内一整天都没有生火,冷冰冰地像冰窟一般,王子逾搓了搓手掌,准备叫闻书过来将炭火点上:“闻书,闻书?”
连续叫了两声都没人答应,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闻书这家伙跑哪去了?我快被冻成雪人了。”王子逾喊不答应人,冷得跺了两下脚,突然想起身边有个会法术的人,“沈遐年,你能用法术将这个炭火点燃吗?”
沈遐年乜他一眼,没有说话,但左手两指并拢,对着炭盆指了一下,那炭盆里的炭火顿时烧得红彤彤的,热气逼人。
王子逾没见过这样神奇的场面,有些兴奋忘我地抱紧了沈遐年的手臂惊呼:“哇!你可真厉害!”
沈遐年低头看着自己被挽住的手臂,轻咳一声道:“雕虫小技耳。”
“您看我的根骨怎么样?我什么都可以学!”王子逾两眼发光地看着沈遐年,像是在一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金疙瘩。
要是自己也能学会法术,岂不是就能横扫妖魔鬼怪,做回自己了?
沈遐年抽回自己的手,避开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你不行。”
怎么可以直接说自己不行!
王子逾着急地撸起袖子,将小臂递到沈遐年眼前:“你快摸摸,我这根骨说不定是修炼奇才,你都没看怎么可以武断呢?”
哪有这样急吼吼地让别人摸的,沈遐年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抬起手臂挡住他的动作:“我看过了,你是……肉体凡胎,注定修行无果,还是不要白费功夫的好。”
说完这话,沈遐年难得地迟疑了一下,想起了灵阳子的话。
恰恰相反,他并非肉体凡胎,而是与生俱来有一根仙骨。但蹊跷的是,他并不是修仙问道的料子,此生注定与修炼无缘。
既然没有结果,还不如不给人希望的好。
王子逾听他这样说,目光一下子黯淡下去了。
好吧,就算是穿越到了这个灵异神怪的世界,自己也注定是个平庸的普通人,并不是像那些个话本里的主人公一般有着各种奇遇。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要如何应付这些神神鬼鬼呢?
沈遐年见他蔫蔫地像个小趴菜,一副受了沉重打击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地宽慰他:“越是法力高强者,责任越重,做凡人逍遥自在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