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半天的哭嗝,才慢慢平复下来。
脸色却是恢复了红扑扑的模样,再不见了病容。
扶晔站在一旁,听着动静,神色微松,唇边露出了一点浅淡的笑,只是那笑转瞬即逝,压根也没有人看清。
摊主抱着哭累了的红娃,哄安稳了,才转过身来,拿出店里做的干粮肉干,送予他当作酬劳,千恩万谢的。
扶晔没有太多推辞,欣然收下,只多问了声,这里可有什么庙宇、祭台,或是能遮风挡雨的草棚也是好的。
摊主露出了茫然的神情,绞尽脑汁,这才一拍大腿,道出了一个方向。
据说,向北那条小山道,往上走百级台阶,曾有一座小庙,祭的是哪位神明大人已经无从所知了,只知道那是从村子建立前,就立在那儿的古庙。
扶晔听了,心中微动,收拾好背上药箱,在另几名村民的带路下,来到阶梯之前。
“这山路湿滑,医师小先生,真的不用我们带上去吗?”村民开口。
隔着一片白纱蔽目,青年双眼紧闭,缓缓抬起头,眼睫微微颤动。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束着墨玉的左腕,下意识地、欲盖弥彰地向衣袖藏去。
“无事,我早已习惯了走山路,百阶之上,右侧便是古庙入口,我记下了。谢谢诸位引路,”半晌,他才轻声道。
众人便散去,着手准备晚炊去了。
雨丝飘渺,扶晔独自一人,听着青竹杖点地的嗒嗒声,向着意识前方,那片黑暗的小点前去。
本应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眼,此时此刻,却直直地朝着山道前方,闭目望去。
白纱之外,是一望无垠的黑暗,也是千百种火光跃动,如炽热地狱,又如无上仙境的明亮。
自从他落入这方小世界,宿于天生目盲的躯壳之中,至今十九载。
虽然目不视物,扶晔却反而,能够越发熟练地,以万事万物之中的那一点能量团、或是称之为“灵”,来观察这个世界。
植物是温和的光点,动物是炽热的火苗,喜悦时是金黄,愤怒时是赤红。
顽石中流淌着点点星芒,水流中动荡如闪电,天地皆有灵。
人生百态,不过是这火光之中,或明或暗的一段波纹而已。
而这双堪称“通灵”的眼睛,也正是扶晔作为医师,能看清他人体内的病症、对症下药的依仗。
所以,他略一探知,便明白了那位小童的症状,是因为招惹了带来噩梦的狂鸟。
而在这方小世界之中,能招致千奇百怪病症的精怪,远远不止于此。
竹杖点在第一百级台阶上,雪衣青年偏过头,望向不远处,一片光芒灰暗之处,缓缓前进。
这古庙,因为年久失修,生机流失,成了一片无光之土,他只能以竹杖,一点点探过去。
庙门老旧,一推,就吱呀一声豁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