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准,过来哥哥这里。”
她其实不太记得他的样貌了,但她记得那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她和晏知许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因为爸爸的手术刀相遇,又因为爸爸的心脏重逢。
神明降临到她眼前,太耀眼了,她无法视而不见,所以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屠准还是坚定地从悬崖边离开,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
从此,灰暗的世界再次生出阳光来。
阳光?
屠准眯了眯眼:“会是个晴天啊哥哥!”
她抬起另一只垂在窗外的手,却忘了手里攥着水果刀,攥得骨节发疼发涩。
东边破开的一缕朝霞落在雪白刀刃上,晃了下眼睛,屠准恍惚间看到晏知许站在朝霞里。
“阿准,过来。”
这是他常对她说的话,手术后很长一段时间,晏知许都不能做剧烈运动,所以,一直都是她走向他,她奔向他,她扑进他怀里。
“好像分开很久了,我真的很想你。”屠准向有光的地方伸出手,白皙的双腿荡在空中,清凉又温暖,脚下,是一片翠绿的农田,还有橙红的野菊。
当然,还有些吵吵嚷嚷的人。
烦死了,愚蠢的人永远喜欢把别人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当做好戏围观!
“阿准!”
有人在叫她?
屠准回头看了一眼,好夸张的白头发,连睫毛也是白的,可惜皮肤并不是她喜欢的冷白皮,不过淡淡的蜜色肌丝毫不妨碍他的漂亮,虽然凶神恶煞的,但很漂亮。
“别再往外挪了。”裴空青紧张地摊开臂膀,向她缓缓挪动脚步,“没事了,把手给我好不好?”
“怎么能把手给你?”屠准低头思索一下,很认真地回答他,“我还要写剧本,没有手了还怎么写剧本?”
裴空青愣了下。
“不过好像确实用不上,反正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她傻呵呵地咧嘴笑起来,两条腿悠闲地在窗外荡。
裴空青看得心惊胆战,伸着手臂,举起手掌安抚:“怎么会用不上?哪有谁一来就成神的?你已经够厉害了,你的毕业作品,不是还拿了什么创意奖吗?”
屠准轻轻笑了声,她转过头去,对着阳光挥了挥手里的水果刀,不理他了。
短短几步竟像是天堑般遥远,就在指尖触及衣摆的一瞬间,白光掠着一道血光一晃而过,坐在窗边的人一下站起来,整个人退出窗外。
一滴鲜血顺着刀刃往窗棂上砸。
裴空青吃痛抽回手,虎口破开一条口,鲜血骤然涌出,但他更惊骇:“屠准!”
屠准挥着刀,眼露凶光,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是谁?你要干嘛!”
“我……”裴空青呆住,喉咙滚动,干涩得他无法吞咽,“我,我是裴空青啊!”
“我当然知道你是裴空青!”她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大吼,“我问你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