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颤,袁冬月掀开帷帘,眼前一派热闹的市井之气扑面而来,她竟觉眼眶有些许湿润,心头止不住地泛出激动与久违之感。
京城──她的故土,这十年来未踏足的地方。
御街一道用朱漆杈子相围,再往里几步便是汴桥,袁冬月朝桥上望去一眼,那里人流熙来攘往。
前世,相会约是这刻钟了。
她将帏帘放下,遂在轿内阖着眼休息。
马车既停,一道春雨说来便来,下人撑开油伞,她在袁府门口顿了片刻。
这里边是她十年未见的家人么?且不谈袁俞月和母亲梁氏,十年来囚禁西洲至死,都不曾见过她所谓的家人来寻过她,探望过她。
……
演戏她是擅长的,待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体肤间已然感得微冷,脸上才扬起笑走了进去。
方走几步,便听得绳鞭撕风,道道落在人肉上的哗哗声。
定睛一看,一名男子正趴卧在长形木凳上受着家罚,布衣被雨水淋得阴湿,发丝凌乱贴鬓,道道血痕纵横在背上,只不过咬牙忍受着,没有声响。
纵是如此狼狈,也能观得是名美艳无比的男子。
“阿姐,这下人是犯了何事?”
袁冬月只瞥了一眼,便走向袁俞月问道,此时袁府内老爷夫人,众姨娘及她的弟兄姐妹也均在场,她遂又朝其行了礼。
嗯,一切还是旧样。
“妹妹可回来了,昨夜竟未回府?”
袁冬月叹笑一声,正准备回答,却又被她抢先。
“且不说外头安不安全,就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夜不归宿也不成体统。”只听尾音被她拉得尤长,引来不少注目。
“长姐教训的是。”
“冬月,过来。”梁氏朝她说道,袁冬月即刻便走过去。
“母亲。”
梁氏握着她的手,指间捏得她生疼,眸子里冷淡,语气却较温和:“你阿姐的话不无道理,你如此不将体统放心上,成什么样儿呢?也罢,和母亲说说,昨夜做甚去了?”
“原是应秦王殿下的邀约去看戏班,谁知中途身子不适,竟昏阙在秦王府中,待醒来想着回府,奈何殿下再三挽留,便只好应下。”
袁冬月见梁氏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遂又答:“秦王的马车不知离开没?”而后将手从梁氏手里拿出,朝府外张望了几许。
“怎会忽然昏厥呢?”袁满仲问道,“等会可吩咐下人抓几副补药来吃,身子骨是最要紧的。”
袁冬月一听,即刻跑至他身边,轻轻为其捏肩,略有娇气道:“父亲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