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时焦急的自己误将周遭的一切都当作不友善的存在罢了。
想到这里,心情彻底轻快了。她哼着无聊的小调,蹦跶着走在小径上。
来时的路是日光一点一点藏起身影,视野皆被繁密的绿色盖住,这会儿倒是完全反过来了。午后的太阳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媚些,穿透枝叶,在林间投落微微歪斜的光柱。
待到走到山脚下,树林便彻底丢在了身后。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把她的影子拢成了小小的一团,只聚集在脚下。
日光确实是有点太灿烂了,绀音几乎快要睁不开眼。她勉强用手挡着,一路小跑着奔回了村子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就在前方不远处了,她却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刚才,好像有个很眼熟的什么东西从余光上方扫过去了——她所说的眼熟,指的可是一团龟甲纹和深红色混在一起的影子。
绀音左右瞧瞧,又后退了几步,仰头一看,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看到了一个猫着的人影,这个人影也在望着她。
在过分明亮的日光下,他们面对面盯着对方看了好久好久,才终于认出了彼此。
“你怎么跑到房顶上去了,义勇?”她好纳闷,“你不是说要在周围逛一逛的嘛?”
他又不是猫或者乌鸦,所以房顶绝不该是他的闲逛场所才对。
义勇也眯着眼,表情也随之显得有点僵硬别扭,话语更是生硬,透着点莫名的不自在:“这户人家的主人拜托我帮忙修理屋顶,所以就上来了。”
“诶?”绀音有点意外,“原来你还会修屋顶的吗?”
“……我不会。”
“那你还待在上面干嘛。”
“我在等主人上来教我怎么修。”
“哦——”
再左瞧瞧右看看,好像也不见这户人家的主人的踪影。绀音怀疑义勇是被哪个坏心眼的家伙骗了,正想劝他下来,没想到主人当真顺着屋旁的竹梯子爬上屋顶了,手里还拿着遮阳的草帽和梅子茶,请他一同享用。
“哎,绀音,你也在啊。”虽然记不得他的名字,不过他倒是认得绀音,还冲她摆了摆手,“要一起来帮忙吗?”
“我呀?可我也不会修屋顶。”
“只要帮忙传递材料就可以了!”
“递点东西就行了?唔……这我肯定会。”
居然还有自己力所能及的活,真是妙哉,说不定她观察着观察着也能学会修屋顶了。正好五郎家的天花板上也开了个大洞,正好能有学以致用的机会。而且梅子茶看起来也美味,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嘛!
用不着多想了,绀音火速加入其中,整个人看起来都干劲满满。
屋顶上的大洞要先大致补上,再进行后续的工作。用于修补的木板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从余光一角探出头来,仿佛钻出洞的兔子,义勇只要侧过身子,伸手取过就好。这可算不上是什么无比奇妙的事情,而是绀音正在勤勤恳恳干着她的活计呢。
把木板铺在大洞上。先竖着铺一排,再横着压上窄一些的两根木条。刀匠摸出一盒硕大的钉子,告诉他要怎么固定住木板才好。一榔头敲在铁钉上,也会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听起来真像是在锻刀。
“真是麻烦您了,水柱大人。”刀匠欣慰似的笑着说。
村子里的大家偶尔还是会称呼他为“水柱大人”,无心的小小口误正如绀音老是对着辉利哉大喊一声“主公大人”,渺小到让人无法放在心上。不过义勇还是会很认真地更正,告诉他只用名字称呼自己就足够了。
日头终于一点一点落下去,阳光也没那么刺眼了。刀匠的脸被晒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心情意外的好,絮絮叨叨地对义勇说了好一些话——“从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与鬼杀队的柱一起做同一件事”之类的话。
“上弦鬼来袭的时候,我们虽然也奋力反抗了,但到底没能为柱们帮上什么忙……真是的,我太啰嗦了。我们老是在说那起袭击的事情,您肯定听烦了。”
“不会听烦的。”这是义勇的真心话,“对你们来说,那场袭击是很痛苦的回忆。愿意说出来比藏在心中好多了。”
“……对。您说的对。”
刀匠笑了起来,透过草帽编织的间隙落下的光斑洒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很像是泪水一般。义勇恍惚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并未落泪。义勇松了口气。
义勇想要说点什么,尽管他一点都没想好该怎么说。在他能够开口之前,又一块木板冒出来了,随之一起探出头的还有一颗白色脑袋,就扒在屋檐边上,好奇地探来探去。
“你们是不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楼顶上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也带上我呀!”
义勇冲她甩甩手:“不是什么好玩的。你的活忙完了吗?”
“呃……没有……但不许骗人,你们肯定在说好玩的事情!”她一本正经地鼓着脸,“你们俩看起来那么开心!”
他看起来很开心吗?义勇也说不清楚。
太阳好晒,活计也累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开心得起来的样子。
还来不及追问一句“为什么”,好奇的脑袋已经变成了郁闷的脑袋——也就是说绀音郁闷地钻回去了。取而代之冒出头来的是一捆瓦片,黑漆漆的色泽,估计和她此刻的表情不会有太大区别吧。义勇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忙活手头的事情了。
义务劳动持续了整一个下午,成果意外的相当不错,屋顶的大洞已经缩小到了中等规模,估计再勤勤恳恳地干上一整天,就能完全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