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会拘束意念的我,任由自己随心所动,不打招呼就抱住了他,贪婪地不停亲吻著他的头发。
他没有反应,没有推拒,或许他是呆住了,或许他也喜欢我的碰触?总之,他容忍了我所做的一切。
遗憾的是这份容忍的时限太过短暂。
在我越发索求无度时,他的膝盖一拐,把我崴得跌倒在地。
他跨在我身上,两只眼睛危险地眯起,他问:「你到这里算是我们有缘,但很抱歉,女人能给你的东西我给不了你。除此之外,你想得到什麽?」
「你。」我望著他,心意好象铁一样固执。
他真的怒了,提起我的衣襟把我甩到墙上,轻轻松松。很显然,他并不是只有体型上胜我一筹。
但我百折不挠,他又有所顾忌似地不肯下重手,肉搏一轮下来,居然落得个和我两败俱伤的下场。
最後他一发狠,割掉一束头发扔在我脸上,冰冰冷冷地说:「不就是恋发癖吗?这个给你,以後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捧著断发,离开了主人身体的它们依然美丽,我却蓦地感到茫然若失。
我宁愿他跟我斗得昏天暗地,也好过听见这一句等同於断交的话,尽管我和他从来就没有交情,可是难道还没开始就得结束了吗?
我不愿意,我真的非常不想。然而我的骄傲不允许我低头认错,更不允许我再死皮赖脸地纠缠。
我故作潇洒地松开掌心,看著发丝徐徐飘落,心里面似乎也有什麽随著一并坠落,我却仍是高昂著头,哧笑一声退出了门外。
之後我对自己说,其实放手有什麽不好?他本就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这一切不过是场美丽的误会罢了。
误会既然澄清,我所要做的就是继续寻找,我真正的女神。
※※※※
我一直以为我足够洒脱,但从小屋离开之後,我一连许多天都心神不宁,精神恍惚。
这让我明白到,原来像我这样的人也有死心眼的时候。
譬如在王族会议上,当父王就不知是政治还是经济事项向我提问的时候,我的响应竟然是:你们说,雅典娜究竟是男是女?
在会众人全体愣住,父王失望地看了看我,摇著头收回目光。其它王子兄弟们则表情各异,鄙夷、不屑、惊诧、惋惜,应有尽有。
早已习惯的我倒是不以为意,见没有人作答,心思继续绕原点打转,不再理会他们。
同样的问题我还问过柯蒂亚,他满脸奇异,用手心探了探我的额头:殿下,你是不是生病了?
……
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的希望自然泡了汤。
之後在艾妮那里,她对我絮絮叨叨老半天,末了也被以这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堵住。
除了吃惊,她更多的是气恼和怨恨,立时寒起一张豔丽得能令全城屏息的脸,咬著牙说:「卡伦,想这些无聊的事也该看看时候。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你以为现在到了什麽时候,你怎麽还……」
我被她说得不胜其烦,索性反身把她压紧,锁定了她的嘴唇,看她还说得出话。她余气未消,但已经无力拒绝。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心爱我,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她拥有一副毒辣程度不亚於容貌的漂亮度的心肠,这可比她的脸更要好用得多。
将军美人,多令人想往的美谈啊,我自然不介意创造传说。
但抱歉的是,我这位将军在外人眼里,是不学无术的王室败类的典范;而我身边这位美人,更是条毒性致命的蛇蝎。
何况我们的关系也不够光彩。
不能流芳百世,倒不如遗臭万年。这是我和艾妮惟一能达成共识的观点。
※※※※
那天下午的议会,身拖顽疾多年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父王,终於宣布了下一任希腊王的人选──帕尔纳,我的大哥。
这合情合理。帕尔纳是众王子中最勇猛能干的一个,曾经领军收复了边境数个冥顽不屈的国家,打过多次漂亮仗,这个职位他当仁不让。
所以在晚宴上,我对他的赞美词确实是发自真心,绝不带有半点虚情假意。
讽刺的是,那晚我却失眠了。
瓢泼的大雨特别扰人,我冲出房间,想吼这该死的老天别在这种喜庆时刻洒眼泪,可惜我不够虚伪,吼不出来。
我从马厩扯出坐骑,冒雨出城,没有卫兵敢拦我,我顺利到了森林中的那所房屋。
我最失落的记忆,最挫败的记忆,最痴狂的记忆,全都烙印在这里。
我一分一秒都没有忘却,甚至无数次後悔过,当时何必非要坚持那可笑的骄傲,它能给我什麽?
没有,除了夜夜无穷无尽的自嘲,什麽都没有。
我敲响了门,门很快就被打开,看见被淋成水人的我他显然很意外。非常走运地,他没有把我拒之门外。
捧牢他倒给我的茶,茶碗上热气蒸腾,我的心也被似乎被它的温暖熏得潮湿。
到了这种地步,我不想再愚蠢下去。我承认,我喜欢他,就算只因为那惊鸿一瞥,就算开头本身就是个错误。
要怪只怪,当初他偏把自己的身影和雅典娜重叠起来,如果换成其它任何一位天神不就没事?是他引我掉进泥沼,他没有资格指责我的邪念。
但这一次我学乖了,不再顽固,转而发挥我上回被冲动击溃的,熟稔的拉拢人之道。
我向他道歉,又天南地北说了长串理由为那次的举动作解释。我不确定我灿烂的舌头能否使他动心,但至少在我问他名字时,他合作地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