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式微正欲拿起螺黛,却不料另一只手先她一步,式微转过头。
拿着螺黛的,可不就是齐珩么?
难不成他要给她描眉?
“陛下是要学张敞【1】么?”江式微丹唇轻启,笑问。
前朝张敞,怜惜妻子眉间有疤,便日日为妻描眉,后来引为美谈,以描眉为夫妇琴瑟和谐的象征。
只是当初群臣弹劾,张敞回以:“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2】
想到此,江式微有些心惊。
她与齐珩,虽名为夫妻,但委实不算太熟。这三句话,说不羞人那都是假的。
何况,若是齐珩画的不好,她还要擦去又是一番周折,怕是会误了时辰。
江式微拢着宽大的袖子,想接过齐珩手中的螺黛,但齐珩并未给她。
“你信我,我会画的。”
江式微无言,齐珩话已至此,她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天色清明,日光透过窗棂,增了许多亮色,铜镜中两人相对而坐。
绯袍男子轻托着女子的下巴,用螺黛在女子的眉间缓缓勾勒出形。
远望去,柔情于岁月静好中缱绻。
虽未言语,却寄眉语。
齐珩描眉的动作十分熟稔,仿佛研习过一般。江式微的下巴被他轻捻着,他十分地认真,仿佛在完成一幅绝美的画作,她亦不好直视他的双眼,只好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
她想,若是没有身份之别,有这么一个男子,愿每日为自己描眉,天长日久,怕也是会动心的。
只可惜,没有如果。
齐珩是君,她可以敬畏,但唯独,不可动心。
齐珩描完眉,停下了动作。
他道:“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5】
“陛下在说什么?”齐珩念得很快,江式微还没缓过神,齐珩便已念完,江式微疑惑地问道。
什么有情郎,好时光?
“没什么。”
“好了。”齐珩展开一笑,道。
齐珩拿起台上的铜镜,对着式微。
铜镜中佳人,眉黛如山,眼眸如波。
眼波流转间倒映出手执螺黛男子的样貌。
是蛾眉,算是最平常的样式,眉形如蛾触。齐珩画的算是精妙的了。
江式微莞尔一笑:“妾谢过陛下了。”
江式微想,这算,相敬如宾吧?
“我们走罢。”
齐珩放下了螺黛与铜镜,江式微还未反应过来,齐珩便已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江式微的手,带着她向殿外走去。
高季一直在殿外等候,见齐珩牵着江式微出了门,便向江式微行礼问好祝福道:
“皇后殿下安,愿皇后殿下长乐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