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满满没有退后分毫,他任着她捏皱了他的衬衫领子,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毫无波澜:“事后讨债有点晚了。”
他的双手仍插着口袋,神态冷漠:“金茗,是你自己爬上床,要送我——”
他顿了顿,笑了:“成年礼。”
夜晚少女跪在床角,爬到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的校服少年面前,嬉笑着勾他的衣领让他“试试”。
是她先开始的。
灯没有关,她不让,她要看他,很奇怪的是,在灯光下汗水淋漓的样子不美,但她的眼睛,十八岁少女的眼睛,轻狂嚣张,像是在嘲笑他,又像是在接纳他,让他心里一空。
她的嘴唇不甜,吃过糖果就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嘴唇比糖果甜美,但依然,唇部摩挲带来细细密密的快感。
他的喘息,她的呻吟。
他的僵硬,她的生涩。
对天明后的恐慌,对自我的厌恶,对眼前人的喜欢,好像都由那一晚开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说不上到底多沉迷,其实并不美好,短暂、疼痛、脱离掌控的一场初体验。
可惜,她说她一直喜欢的是边伯贤,在和他做时也从未停止过。
学生会呵呵呵
他们俩的声音很轻,但简欢和明晖站的太近了,听得很清楚,听的该死的清楚,躲都躲不开。
简欢瞠目结舌。
真敢说啊,不,应该说,真敢做啊。
“行了,出去说,”明晖忽地开口了,他摘了眼镜在衣袖上细致地蹭了蹭,低着头,眉眼舒展,声音带着点笑,没人能看出异常,“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徐满满扫了一眼一屋子看热闹的人,应了:“出去说清楚。”
金茗没吭声。
明晖抬头盯着金茗,温柔道:“不出去吗?”
他很少不戴那副“斯文败类”专用的金丝眼镜,薄薄的镜片会藏去一些细节,比如他细长上翘的眼尾撩起的弧度其实不是很柔和,笑起来时眼角抬起,上眼皮遮去一半瞳孔,像一条匍匐于枝桠藏于叶间的蛇盯着眼前飞过的蝴蝶,些许慵懒,些许静谧,依然危险。
金茗松了手,她咬着牙关慢慢捏紧了拳头,再松开。明晖是个笑面虎,不要违抗他,他是个老狐貍,所以玩不过他。
小时候打碎了花瓶,那时候那么小,大家都还是弄坏家里的东西会瑟瑟发抖害怕惩罚的年纪,那时候明晖告诉他们要想没事,就按照他说的做。
明晖说可以说是保姆弄坏的,但不要直接跟大人说是保姆做的,很假,大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金茗就说自己在楼上玩,什么都不知道,伯贤也是,他会说下楼拿冰淇淋的时候看到保姆经过花瓶那了,谁都不要直接说是保姆做的,知道了吗?
金茗害怕,问他那大人们怎么知道不是他们做的是保姆做的呀。
明晖特别聪明,他从小就是成绩最好的那个,最乖的那个,他说大人最会猜,他们会猜出是保姆做的,而且大人知道他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呀,明白了吗?
其实后来想起来,这只是个骗局,那时候打碎花瓶是明晖,跟她和边伯贤没有关系,他们都只是被骗进来帮明晖脱罪的,但他们还有大人们都被玩得团团转。
那是第一次,是个开始。
金茗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情绪一上头就冲动是她的毛病,鲁莽浮躁也是她那有点文化的教授爸妈骂她时经常用的词儿,其实就是脾气不好。
这么多人在,她怎么也不该闹起来的,这也不能全怪她,谁让边伯贤被勾了魂似的非要喜欢一个她看不上的人,谁让简欢非得现在过来,谁让——
徐满满,这个脑子有病的。
他妈的。
“怎么回事,大家都在看什么?”有人推了门无意闯入这死寂的战场来了,那人环视了一圈,像是被逗乐了,他的声音磁性轻快像入秋的风,“怎么都这么严肃,林老师又布置什么任务下来了?”
“啊老边啊——”明晖连忙戴好眼镜,伸出长长的胳膊有气无力地晃了晃,“过来过来,这又吵吵了,这不让他们出去冷静冷静嘛。”
边伯贤走过去,金茗立刻推开明晖的胳膊挤了出去,还不忘警告:“小心你的嘴。”
明晖一脸无奈。
徐满满没跟着走,他瞥了简欢一眼:“不回去?”
简欢没回答,估计在发呆。
“你也去吧。”边伯贤给金茗让了路,对徐满满道,“这有我呢。”
徐满满接受到他的眼神信号便往外走,给他腾出了接近简欢的位置,边伯贤的目光扫过躲在明晖背后默不作声的简欢,她虽然缩着躲着,但看起来倒是没有受惊,还有发呆神游的余力,他笑了下:“简欢?”
简欢一个激灵,站直了:“是。”
边伯贤穿着深蓝色牛仔外套,里头白色绒毛高领遮去了他线条分明的下颌,让他看起来无害又少年气,他一笑简欢心都跟着慌,尤其是经历了昨天那无厘头的告白后。
“在这干什么呢?”他靠近一步,简欢跟着往后退一步。
“帮副部长盖章,”简欢声音很小,语速却飞快,敷衍的意味简直不加掩饰,“已经盖完了,我先走了,再见学长。”
明辉一眼就看出两个人之间气氛的转换,那层纸看起来已经被捅破了,一个肆无忌惮地追,一个明目张胆地逃。
边伯贤堵着出口,简欢往左他也往左,简欢往右他也往右。
简欢知道自个没法子,她站定了,不逃了。
“我去看看那两个人怎么样啊,万一在外面打起来就不好了,”明晖很有眼色地自顾自说着,往外走,边驱赶几个还没散场的“观众”,“忙自己的吧,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啊,要学会处变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