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电话的下一秒,是路人的声音传进耳朵,“喂?你是你哥的妹妹吧?你哥哥现在在卢浦高架这里出了车祸啊!我们现在把他送去市医院,你赶紧过来看一趟吧!晚了可能连人都见不到了!”
唐诗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直接失去力气,手指一松,手机这么掉在地,屏幕四分五裂,砸了个粉碎。
如同她的心脏。
仿佛耳边炸开一声惊雷,炸得唐诗耳边嗡嗡作响!
哥哥……哥哥出事了!
因为她没能把惟惟带回家,唐奕一定猜到了她会被薄夜刁难,所以赶着过来……
看见唐诗浑身剧烈颤抖地转身冲出门口,薄夜心刺痛,追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喂,你干什么……”
“去市医院!”
唐诗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站稳,薄夜这么一拽她竟然整个人直直摔了下去,两腿打颤,她声音都在发抖,“去市医院,我哥出车祸了!”
薄夜脸色一变,立刻横抱起她,也不多说了,直接发动车子往市医院跑。
而四十分钟后,迎接她的还是冗长而又冰凉的手术室走廊尽头,像是一个无情的黑洞,唐诗觉得自己的视线正在被泪水模糊,天旋地转,大脑混乱。
医生遗憾的话语还在耳边盘旋,唐诗推开门去,看着唐奕没有起伏的身体,她双膝一软跪在旁边。
她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麻木地睁着一双眼睛。唐诗觉得自己如同置身时光的洪流,所有有关于唐奕的回忆走马灯一般从她脑海里一帧帧一格格地跳过,却忽然间镜头慢放,逐渐被拉回这个阴森漫长的走廊,最后停格在唐奕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脸。
薄夜一直以为,一个人若是要崩溃,那一定是浮夸而又戏剧化,又疯又癫,要耗尽一切理智。可是从未想过一个人崩溃原来也可以这样死寂而又沉默,如同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被人按了暂停键,时光以一种汹涌的姿态从她身边经过,而只有她,被滞留在了这片痛苦的牢笼,得不到救赎。
唐诗这样面无表情,随后缓缓从唐奕床边站起来,薄夜想去扶她,却见她抬头那一刻,眼神里的恨终于被渲染得如同带着血腥味一般尖锐,她说话的声音分明是低哑的,她姿态分明是软弱的,可是薄夜却察觉到了一股声嘶力竭的绝望。
她说,“你满意了吗?”
唐诗笑了,她竟然笑了,她忽然间开始大笑,笑得荒诞无稽,笑得泪流满面。
医护人员用力拉住她,因为逝者而难过到发疯的家属他们经常看见,所以做了准备。
可是她竟然用力笑出眼泪来,随后又戛然而止悄无声息下去,令人担忧她的精神状态。
薄夜盯着唐诗这个模样,指尖开始发颤。
唐诗忽然间抓起床头所有的东西砸过去,玻璃碎裂在薄夜脚边,男人失声喊道,“你冷静点!”
如何冷静,如何冷静!薄夜,这场悲剧因而你起!
唐诗是真的恨红了眼睛,她无语伦次地说话,无法自控地落泪,所有的世界都崩坏了,她的天塌下来了。
她失去了一切,可是如今又失去了唐奕!那个拿命救她保护她的亲哥哥!
曾经见过一段话,如果每失去一位重要的人,会让留下来的人剧烈痛苦,那么最后的幸存者,不仅仅只是肝肠寸断那么简单了——而是化作,复仇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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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离开,这个世界!
唐诗笑红了眼眶,指着薄夜笑得花枝乱颤,她连声音都如同杜鹃啼血一般,念着他的名字,像五年前一样暧昧缱绻,可是欢愉过后席卷而来的冰冷痛苦将她彻头彻尾吞没,所有的感官知觉在放大无数倍哭嚎,“薄夜啊薄夜,我哥死了!你怎么不笑一下啊!我要是你,我巴不得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你口口声声说我撒谎,可是你知不知道,今天真的是我哥的生日,他的生日竟然成了他的忌日!薄夜,你不是要报复我吗,你不是要让我生不如死吗!恭喜你,你成功了!”
她最后几个字说得肝肠寸断,用尽力气,指着门,喉间已经有了血腥味,“滚!”
薄夜只觉得无端地恐慌,看着眼前的唐诗,他竟然有一种全身被抽空了力气的感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说滚啊!我让你滚啊!”从前的唐诗不会这样,她爱他,哪怕受了多大委屈都不会如此声嘶力竭对着薄夜发那么大的火,可是……
“你们两个请冷静一下……逝者已矣,节哀……”旁边的医护人员看见家属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生怕影响到医院的正常秩序,出声劝说。
可是,逝者已矣四个字,一下子让唐诗脸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在下个瞬间被人钉在了十字架——鲜血淋漓,敲骨噬髓,痛,剧痛,每个细胞每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生不如死的烈痛!
“我是杀人犯……”唐诗竟然忽然间怪异地笑了一声,“我原来真的是杀人犯。”她害死了她的哥哥。
薄夜听见她嘴巴里冒出杀人犯三个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如同被锋利的刀片剜过去一般剧烈收缩!
不,不是的,曾经的唐诗哪怕被千夫所指,她都挺着脊梁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对安谧的一切,哪怕被送进监狱,她眼里依旧有着恨和反抗,可实现如今……
唐诗竟然冲他笑了,“我真的是杀人犯啊,薄夜。你这次怎么不把我再抓进去?”
“你闭嘴!”
薄夜全身刺痛,可是唐诗越笑越开心,“你不是想让我承认吗,你不是想替她报仇吗?你看,我现在承认了啊,你有本事,再让我死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