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呼啸着卷着落叶拂过她们的面庞,希尔伯抬头望去,抓住了一片落叶:“前面有出口?”
她们继续向前走去。
神之提灯的光辉在不断增强,枯萎后变得如骨灰的落叶在她们脚下粉碎,树根的墓碑不再能保持社交距离,密集得肩挨着肩,她们艰难地穿梭在木雕的缝隙间,不时要与这些紧闭着眼的脸相贴,所幸没有一尊木雕会因她们的吻被唤醒。
但克尔泽已经在捂着嘴走了,被希尔伯嘲笑后他还击道:“你初吻又给谁了?”。
希尔伯意外地被攻击到了,沉默了下来。
霍兹和早幸悄悄交换了个眼神,有故事啊这。
但她们还没来得及抓住这点不放,目的地就到了。任谁看一眼也明白,这就是迷宫安排的最后一站。
犹如屹立于世界尽头的天与地的支柱,是她们在地面上见到的那棵龙血树的地下部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教堂下来后还走了这么长的路才得以目睹。这地下生长的树木因为没有阳光照射树叶呈半透明,如雪花般脆弱,树干也变成了透明的结晶结构,其中流淌着细细的冰蓝色血液,有许多榕树寄生在其上,它们的树叶也是雪白的,褐色的树干蜿蜒爬行过龙血树圣洁的躯体,一部分被同化成了水晶的材质,一部分生长出去后保持住了原有的性质,构成了地面上的殉道者木雕。
提灯的光辉直直地指向这株苍白巨木的树干,因为它被塑造成了光明神在人间的外形,光明神像。
她们远远地眺望着这尊照亮了地宫的圣树。克尔泽不由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发出了低吟:
““神啊……””
这声音不由他一个人发出,早幸她们回过神来,警惕地向另一个声源处看去,克尔泽也改为半跪的姿势抓紧了权杖。
一个人影从一尊垂泪修女的造像后走出,银色的头发与圣木同辉,也为她们所有人所熟悉。
梅提欧双手合握,祈祷一般对她们笑着:“欢迎来到我的墓地,窥探者们。”
墓地
“弗特道尔……”
克尔泽站了起来,对面前占据了梅提欧身体的圣徒发问:“你就是这片领域的主人吧,你有什么未了之事需要我们来完成?”
“不算,我只是这片领域的住客罢了。”弗特道尔灵巧地跳过几尊跪在地上的鲛人雕像,“虽然这里的确是顺应着我的心愿诞生。”
他靠近了四人,克尔泽皱眉,手中掐诀,数条金色的锁链蛇行飞速靠近了圣徒,试图将他束缚在原地。
但圣徒大声呵斥道:“说出我有何罪!”
锁链破碎了。克尔泽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比我那时要厉害得多,”圣徒对克尔泽赞赏道,“也很果敢。但请耐心一点,听听我说的话嘛,你们都窥探了我那么多秘密了,不想再多知道一些吗?”
这个人果然是个话痨,现在还多了一些更说不明的怪癖……早幸小心地挪动步伐,想要把半跪在地上的克尔泽挡在自己身后。圣徒注意到她的动作,笑着对她挥手致意:“哦,这位女士,你身上有玛西缇歌的气息,她还好吗?”
“挺好的,能吃能睡……”早幸下意识回道。
听到她的回答圣徒大笑起来,笑容中却有些寂寞:“是吗,那就好……”
“她那里也有一尊光明神像。”早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虽然收纳得很不讲究,她想。
“谢谢你,体贴的小姐。”圣徒对她鞠了一躬,“我看到了你给予的不同的结局,那真是……非常温柔的梦境。”
“回答我们,圣徒,你的愿望是什么。”希尔伯也举起了法杖。
“你们真的是……没有一点好奇心吗?不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吗?”圣徒不满地说。
“你讲故事的方式挺尴尬的,有考虑过我们不得不体会你那种青涩暗恋的心情吗?你自己就不害羞吗?”
早幸忍不住去看霍兹和克尔泽的表情,两人都尴尬地别开了脸。
当事者本人倒是不在意,像是回味一样细细开口:“那已经是很遥远的情绪了,现在回忆起来只能让我感叹那时的年轻,真好啊……年轻,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又像是什么都能做到。”
“你的愿望不是告白成功?”霍兹问道。
圣徒对她们眨眨眼,这个动作那么像梅提欧,让早幸一时失神。但圣徒随后转身捧起了身旁一尊虎人的脸庞,深情地注视着:“是啊……是啊,那时只想把心里那丁点东西全部倒出来,像个穷孩子把所有货物摆在不屑一顾的顾客面前。后来才明白了不会展出的商品才是最珍贵的。”
“你们再猜猜吧,我的愿望是什么?”
希尔伯和克尔泽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霍兹多少还是捧场了:“……回溯过去?挽救龙的性命?”
圣徒又爆笑出声:“真是个大胆的孩子!怎么每一条都踩着禁忌!”
霍兹也烦了,不再说话。
早幸却想起了他借用匕首刻下的那个愿望:“……‘直到死亡将两人分离’?”
圣徒停止了狂笑,直起身子,指尖翻转,一朵银色的艾因戈花出现在他手上。
他将这枝花别在了早幸的发间,霍兹他们阻止不及,圣徒又飘飘然退开了。
“正解,小姐。”
圣徒雪白的指尖拂过每一尊雕像,笑容已从他的脸上褪去,他静静地对远道而来的冒险者们说:“被引导至此的尊贵客人们,请赐予我永远的安宁,解放被拘于此地的所有灵魂,让我们的朋友,霜之巨龙,不再沉沦于我无边的痴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