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叶南白忍不住笑出声,声音极轻,却尽数灌入夏果的耳朵中,听起来像取笑。
于是夏果闹脾气般将脑袋扭过来,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叶南白立马捂住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床上的人又安静了,宛如睡着了般,叶南白再次开口:“你不想睡的话,转过来好不好?”
“我要睡了。”夏果声音闷闷的。
“……好吧。”叶南白道,“那我等你睡醒。”
“……”夏果想说‘你在这我睡不着’,可这话很像在赶人,他琢磨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干脆道:“叶南白,你好烦人。”
叶南白没听懂似的道:“我不烦人。”
“……”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刺激一下人,却听叶南白忽然道:“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我们……好多年没说过话了。”
夏果眼眶不知道怎的就红了,他背对着人,瞪着眼睛使劲将眼泪憋回去,末了抬起手偷偷摸摸抹了下眼角,终于转过身去。
可他没看叶南白,垂着眼眸,颇为生硬道:“你要说什么,你说吧,一次性说完。”
心底其实有很多疑问,可真正当夏果愿意和他讲话的时候,叶南白又忽然觉得脑海空空荡荡,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他只能用最蹩脚的问候语道:“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像是早有所料他会这么说,夏果轻嗤一声,“托你的福,过得还不错。”
这回答倒是叶南白没想过的,他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夏果忽然抬眼,对他冷眼相待,“你当年什么意思?明面上和我做朋友,背地里却找人欺负我,我看起来很蠢吗,还是你觉得,把我骗得团团转很有意思?”
这话听得叶南白发懵,他脸色沉下去,“我没找人欺负你啊……你会不会误会了什么?”
误会,秦苛早上和他说的也是误会,说叶南白很担心他,希望他不要拒人千里之外。所以他此刻才有机会和人面对面谈这个误会。
“能是什么误会?”夏果道,“祁郁手上的音频可以证明到底是不是误会,他不是你前男友吗,你找他要去。”
“祁郁……”叶南白脸色更沉,“什么音频?”
听他语气不对,夏果过于果断的想法产生了一丝动摇,沉默片刻,道:“还记得高二那年我被绑架到后山车库那一次吗?”
“记得……”怎么可能忘记,他就是因为那次才和祁郁在一起的。
夏果的语气收敛些许,冷静道:“那时我头很晕,祁郁在我耳边放了段音频,那是你和他的对话。”
“你说,只要把我囚在后山一天,就会和他在一起。”
“这不是我说的。”叶南白猛地从位置上起身,眼底透着不可置信,“我那时候明明说的是,只要他能把你救出来,就和他在一起。”
我问你答
房间内一度陷入死寂,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一丝惊讶,在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寻到了突破口。
叶南白紧抿着唇,半晌才出声,嗓音透着一丝疲惫,听起来很失落,“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为什么要让祁郁去伤害你,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夏果起初当然不信,可后来叶南白真的和祁郁在一起了,而且和余景关系也不错,他当然会先入为主,认为祁郁说的是真的,叶南白从来没把他当过朋友,表面是在可怜他,背地里却在看他笑话。
他没有好的家室,原生家庭支离破碎,在学校几乎没人愿意和他当朋友,后来有人知道他喜欢男生,于是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如果不是叶南白,他高中恐怕会沉浸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连一丝光亮都看不见。
叶南白待他好,他便加倍还回去。
那些人说,如果他敢告诉别人,那他的朋友,也就是叶南白,会成为下一个欺凌对象。
于是他从来不敢往外说,被打一顿而已,打完就能消停一阵子,在这段无事发生的日子里,他和叶南白会和普通高中生一样上课念书,放学一起回家。
偶尔被看出来他也只会说没事,叶南白不是没尝试过带他去见老师,可每次都被他拒绝了。
原以为这只是那些人低级的恶趣味,等高中念完就好了,可没想到那件事事发突然,那些人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并不像平时那样草草揍他两下,而是将他绑到了后山那个废弃许久的车库。
那里没有监控,没有光线,没有人声,只有一股潮湿发霉的铁锈味,令人作呕。
他手脚被捆得严实,嘴巴被堵住发不出声,双眼也被蒙住,那些人在他面前嬉皮笑脸地交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扇了他一巴掌。
有道声音他记得清清楚楚,是余景,他们班的班长,平时和班里的同学关系都很好,可对他来说却是个噩梦。
在班里的时候,他会当着自己的面和叶南白交谈甚欢,等到他和叶南白分开的时候,又会叫上好几个人将他堵在巷尾,点上烟观赏他缩在角落的模样,仿佛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比尼古丁还要使人上瘾的享受。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后来他被按在地上,脑袋出血,祁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对叶南白的信任跟着他的话一点点消逝。
祁郁说,叶南白家底殷实,成绩相貌样样好,怎么可能真的愿意和他这样一个宛如阴沟里的老鼠的人交朋友,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背地里好找人欺负他,然后看他笑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