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数据存在的特殊性,毁掉它们,我们如果想要计算出来大约需要五十年的时间,这意味着历史的飞跃或者退后。
我们已经见证了太多的毁灭。当邻国灭亡时,我们因为民族-情结而庆幸,全世界的相邻国家都有一部民族怨史。当敌对国家灭亡时,我们因为对手的灭亡而欢呼,当联盟组织的国家灭亡时,我们因为遗留下来而庆幸。
有那么一句话,我想常常用来警戒人们,人们仍然不以为意。丧钟为谁而鸣?
我们习惯了死亡,习惯了覆灭,习惯了埋葬自己,我们同样的埋葬了光明与希望。
尽管如此,人类世界如此晦暗,我仍然认为残存光明。五十年的时间……哪怕只有片刻的光景,如果人类的文明向前一步,那个时候或许有不同的答案。
这些仅仅是我的片刻沉思,我所经历的灰暗与麻木,战争令我的思绪全部消失,我不再仇恨……仇恨没有意义,我渴望有和平的那一天。
当我写下这些时,我在深夜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在科研基地底下四层,那里有鱼池,原本是照顾妮可和凡恩的地方。我常常在那里工作。
如果你在那里见到残存的鲜血,不必感到惊慌,那是我为自己寻觅的埋葬地。
——10月23日,终。
违背道德的人
“林博士,你有什么烦恼吗?”海娜问我道。
我闻言看向她,量子计算机的显化只是我在模拟,真实的数据,它们的计算仍然十分庞大。有赫离的数据作为支撑,计算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问题在于……我应该怎么做。
我朝海娜微笑起来,“何以见得……海娜小姐。我看起来很像是有烦恼的样子吗。”
“是那回事,”海娜对我道,“如果你在为实验的事情烦恼,我或许能够帮助你。别的……我想我可能无法帮你。”
“海娜小姐,我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假如……假如有那么一天,我们制造出来的科研成果,类似于一个按钮,消灭除我们之外的所有人类。到那时……你会那么做吗。”
“这真是一个艰难的问题,林博士,这个世界上现在存在的,只有我们与敌人。如果你把这个选择交给人们群众来投票,我想答案显而易见,民众的意志……人们很容易被引导。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世界变成了他们所希望的那样,他们到死也不会后悔的……直到世界上只剩下他们自己。”
“你来问我的话,我当然是选择不那么做。尽管只剩下敌人,他们仍然是我们的同胞,很多年前,他们可能在美洲生活过,可能从东方来到佩德兰,后来又离开。他人的死亡就是我们的未来。”
海娜朝我笑起来,“林博士,我以为,这个问题对你来说答案更加清晰,没想到你会来问我。”
“海娜小姐,我和你想的一样,尽管这么做很自私,有的时候我想抛弃自己的立场与职责。去背离一切,感受生命的轻盈。这算是什么……背德者。这被称为违背道德的人,没错,是这样的。”
“请你放心,无论他人如何审判你。这世上总有人……他们会明白我们,或者在很多年后,历史重新改写的时候,我们种下的前因,那时候可能是另一番景象。”海娜对我道。
我和她相视一笑,我们的谈话风轻云淡,彼此却能交换意见,这感觉十分奇妙。她给了我力量。
“很多时候,我想我们应该理解。经历过战争的人们……他们什么都不剩下了。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仅此而已,他们会期盼世界毁灭,这样的话,他们能够结束自己的生活。我们……我们的存在,比他们要幸运,至少我们不用为很多事情烦扰,我们只用期盼世界更加美好一点,我们比他们更加理智。我想我们的作用,是把这种理智带给民众,在他们困顿潦倒,放弃生活的时候……去拉他们一把,把那些残存的光明分给他们一部分。而不是去嘲讽他们的选择。海娜小姐,我是这么认为的,您觉得呢?”我对海娜道。
我想我们的关系……可以讲出来这些。世界诞生于女性的裙摆之下,她们更加细腻,我想她能够理解我。
“林博士,是这样的……你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你是怎么做到,一边看起来对这个世界毫不怀抱希望,一边又残存微渺的光芒,你一直在因此烦恼吗?”海娜了然的看过来,她眼底含着的温柔微光,唇畔扬起来。
“事实上,我也一直为此而纠结。我是完全的理想主义者,这让我没办法舍弃希望,我总认为……尽管看起来很悲观,总会好起来的。这支撑着我的生活。如果一切仍然是这样,我并不愿意那么想,会让我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意义。何况……我仍然有很多喜爱的事物,很多人……我在佩德兰碰到的很多人,我爱他们。”
我对海娜道:“有一些时候,我非常的痛苦,这是大多数的时候,偶尔……生活会带给我光明与希望。那些存在过的光明,它们抓住了我,让我在想要放弃自己,放弃全部的时候……将我带回人间。”
“海娜小姐……很抱歉和你讲这些,现在,我的感性再次战胜了我的理性。它们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令我感到颓丧。”
“不必抱歉。林博士,是我应该感谢你,和你的对话总是充满意外。你是我遇到过喜爱的人之一,其余的人……除了查尔林他们,几乎没有了。”海娜对我道。
“嗯……我也要感谢你,海娜小姐,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我闻见了松饼气息,我想我需要去一趟娜塔莎那里,我们改天再见。”我向她道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