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什么事,他略腼腆地笑了笑,说:“我不是从大三就开始准备哥大的读研申请嘛,结果马上要出来了,也许明年能去那边留学。你在美国读了这么久书,想着应该可以向你讨教些事。”
她笑了,“我哪里能帮你,这事你应该咨询我哥,他才是正儿八经在哥大读了几年书。”
“哦?读的什么?”
“读的工程学院,计算机之类的吧。”
“我也准备读这个学院。”
昭昭由衷地感慨:“陈老师,你真的很厉害。”她从母亲那里听闻过陈羌阙的情况,自然很敬佩他这样一个毅力超群的天才人物。
陈羌阙更加羞涩了,正要谦虚一番,门打开了,孟亦林走了进来。两人倒是惊讶了一下,孟亦林却神色如常,问昭昭怎么不进去说。
陈羌阙只零星见过孟亦林几次,从未说过话。孟亦林只比他大两三岁,难免拿自己跟他比较。除了家世,他并不觉得孟亦林哪里有优势,只是父亲有钱有能力送他早早出国留学。说不定读哥大也是捐了钱读的,富家子弟面对巨大的诱惑怎么能静得下心学习。互换一下,他也许能做得更好。他真正敬佩的是孟传庆。
他礼貌地打招呼,说了声“你好。”
孟亦林只点了点头便往里走,擦身而过时,轻轻瞥了他一眼。孟亦林比他高半个头,这一瞥像施舍,真是盛气凌人,傲慢至极。
他心里微愠,但还是微笑着跟昭昭道别,说明天见。
昭昭慢慢挪到客厅,觉得自己应该跟孟亦林打个招呼,因为他们已经和好如初,她不能放任自己逃避。
她咳嗽一声,问:“哥,你怎么回来了?”
孟亦林将文件扔在沙发上,松着领带说:“爸爸有事跟我说。”
她看孟亦林有些疲惫,便去吧台给他倒水。孟亦林接过水杯问:“你跟他很熟?”
她愣了愣,才想到“他”是指陈羌阙。她说:“陈老师刚才跟我说申请了去哥大读研,让我给意见。”
“你能给什么意见。”
昭昭开始认真论述自己能给什么意见。孟亦林看她一张一合的嫣红嘴唇,一个字也没听,只心猿意马地想吻下去,好让她别再说些令他不快的话。他怎么会不懂男人的心思,他在门外听完了墙角,陈羌阙就像只公孔雀似的,拼命炫耀自己的覆羽。
他心有旁骛地听她说话,忽然接过她的话头:“你记不记得以前我帮你补习功课,你数学真的很差,怎么讲都不t懂。”
“是你讲得不好,解公式的步骤这也省去,那也省去,思维太跳跃。”
“有一次说重了几句,你就开始发作,教训起我来了。”
昭昭有些不好意思,忙辩解:“有吗?我怎么可能这么不讲道理。”
“你在我这儿可从来不讲道理。”
昭昭开始不自在,问他说这个干嘛。他低头翻文件,闲闲地说,没什么,说着玩儿。
昭昭丢下一句莫名其妙,不再管他,自己上楼换衣服去了。
晚餐时,孟传庆脸色不善,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他从朋友那里得知孟亦林在美国跟人合伙做风投。他有些生气,觉得儿子不务正业,对自家生意完全不上心。
当时朋友用赞许的语气说起此事,孟亦林与合伙人初出茅庐便赚了一大笔,想让孟亦林帮他做个投资分析。孟传庆想起不久前几个老部下委婉指出孟亦林敷衍了事。当然,老部下顾及他面子,没用“敷衍了事”四个字,只说令公子天资过高,恃才傲物,有些漫不经心。
他怎么可能听不懂这些人精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词,真是给足面子,下足功夫。
虽然听朋友夸儿子时是有些骄傲,但终究还是气。不好当着朋友面发作,只得回来发作。
他说:“别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得意忘形,到头来什么都没捞着,还要我收拾残局。”
“放心吧,劳动不了你老人家。”孟亦林自顾自剥虾,一副事不关你也不关己的闲适模样。
孟传庆加重语气,“管理工厂的学问大得很,你这个年纪还有得学,你哪有精神一心两用?高层几个老人都批评你,说你敷衍塞责,真是丢我的脸。等年终报告出来,到时候你自己去董事会道歉。”
孟亦林皱着眉问:“哪位老不死的打我小报告?”
孟醒哈哈大笑,嘴里嘟嘟囔囔地跟着念“老不死”,尽显小男孩唯恐天下不乱的天真做派。
许皎瞪他一眼,低声训斥他闭嘴吃饭。孟醒才不怕,仍然嬉皮笑脸的。
许皎打圆场:“工厂那几个高层有时太固步自封了,大概看不惯年轻人做法。”
孟亦林顺水推舟,“我不喜欢他们管理工人的做法,太过时。你让我去工厂锻炼,还不如让我去美国锻炼。我已经申请了哥大商学院,读ba。”
“还要继续读?”孟传庆还维持着中国家长的庄严做派,心却已经软了下来。想着不愧是自己儿子,更觉得自己教子有方。
“也就两年。”
孟传庆冷笑一声,“别在我面前拿大,有本事生意亏了别伸手找我要钱。你们在投资什么项目?”
“主要是人工智能项目。”
这对老企业家来说有些生疏,但孟传庆胸怀博大,很能接受新事物,不过早否定也不盲目肯定。
他语气渐渐缓和:“你还年轻是可以尝试,但正因为年轻,更应该每一步稳扎稳打,不能随心所欲。”
孟亦林想说废话一句,但是为了给老父亲面子,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