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有一天晚上我梦见她了,青春期男孩都会做的梦,从那以后我总是梦见她,也只会梦见她,你说这是亲情吗?”
那个夜晚,他醒来看见床单上凝着一滩冰凉的污渍,窗外月光如潮水般倾泻进来将他吞没,令他喘不过气,狼狈不堪,他不得不直面自己汹涌的情欲。
周医生张口结舌,并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故事。只是她无意中看完全场,也跟着陷入他们的故事里。
他倒是一派闲适,两手插进头发里,将刘海梳到脑后,整张脸显露出来,便显出些肃冷倨傲的气质。
“我很明确自己对她的感情,刻意跟她暧昧相处,让她习惯我的拥抱,习惯我的触摸。她并不抵触,也向我主动靠近。我们彼此相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他停了下来,两人不再说话,促成一段各怀心思的沉默。
他这一顿独白,令周医生无力招架。她对两人的情感表示怀疑,他们真的明确吗?他们的爱情会不会只是失败家庭催生出来的畸形产物?
她已经确信他是孟昭昭的哥哥,比她想象中年轻,也比她想象中承受了更大的压力。她感觉孟亦林知道昭昭在她这里做心理咨询,他是故意过来的,在通过她面对昭昭。因为不能透露病人的信息,她也只能装做不知道。
最终还是他先开口,声音比之前轻,“可是她离开了我,理由并不是不爱。在这之前,我只想着我们相爱就行了,刻意不去想现实问题。当她质问我时,我才知道自己并不强大,很多事都无法控制,还要一再嘴硬,不想放她走。我那时才明白,不是她依赖我,而是我依赖她。”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的离开让你成长了,也算好事。”周医生说。
他看向窗外,“好吗?她走的那两年,我很受折磨,又想她又气她,想的时候恨不得马上回国找她,气的时候恨不得就此放弃。翻来覆去不得安宁。”
“你有试着放弃吗?”
“就是试过,才知道根本放弃不了,所以我回来了。”
周医生认为他有病态的占有欲,一厢情愿,不管不顾。她问:“妹妹看你回来,是什么态度?”
他避开周医生的目光,含糊其辞地说了句,态度挺好。
周医生不禁腹诽,好得来看医生。她劝道:“你应该顾及妹妹的感受。”
没想到他居然很赞成地点点头,“我知道自己有些自私,从来只在意自己,别人怎么想无所谓,导致我忽略了她的感受。后来她妈让我明白,我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在这段关系中会承受的压力。我现在知道了。”
“所以你继母,她知道你们的关系,并且反对。”
“是。”
“你们无法得到家庭的认可,也就无法得到社会认可,你是清楚知道这点的。”
他挑了挑眉,颇为自信地说:“清楚又怎样,我不会放手。我只是现在还不够强大,还没有能力给她幸福。我会证明给他们看。”
“为什么不把这些说给她听。”
“光靠说有用的话,她也不会离开我。我知道她对我没安全感,这是我的问题,不是她的问题,你说是不是,周医生?”
周医生看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心想昭昭怎么能是他的对手。
“你应该问问她是否愿意为了你放弃其他的可能性,是否也能承受住外界的压力和舆论。我认为应该坦诚相见,妹妹如果放下了,你也不应该强求。”
“她告诉我她一辈子不会恋爱结婚,也默许我这么做。只要不发生实质的关系,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他身体前倾,两肘枕在膝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我对她有欲望,我做不到。你说该怎么办,周医生?”
周医生t懵了一下,半张着嘴无所适从,继而想起几天前昭昭说的好办法。如果是这个办法,那可真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就如他说的,昭昭的心理问题更大,换了种理想主义的方式逃避。
周医生默默结合两人的情况,给出意见:“听起来你很明确你的感情和目标,而妹妹并不明确,并且在用一种极端的行为逃避。她既放不下对你的爱,也放不下家人的责任。有没有想过妹妹如今的问题也是你们双方共同的问题。你们还这么年轻,现在说一辈子是不是太早了?人的心境会随着时间和境遇改变,谁都不能保证你们的爱能持续多久。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分手大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你们呢?所以,我只能以个人经验给出意见,也许你放手,她才能得到喘息机会。”
孟亦林缄默不语,始终望着窗外。
周医生说:“这样下去会让你们的感情越来越病态。”
孟亦林忽然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凌冽,透着嘲弄的态度,“病态?什么正常?什么是病态?被世俗规矩框起来,就自以为正常?依我看,很多世俗规则就是陈腔滥调,是偏见与虚伪的遮羞布。”
周医生一时语塞,这男孩过分聪明,导致目空一切,无视规则,这不是个好兆头。
她转开话题,问:“你从来没提到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这件事吗?”
“我跟他不怎么聊天,他太忙了,小时候给他打电话,都是秘书助理接听。你放心,他一定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冒昧说一句,一个假设,有没有想过你的爱情只是一种情感的投射。因为缺乏父母的关爱和陪伴,以及对继母的仇视,导致你对亲情、爱情的界限模糊。你用妹妹来弥补自己情感上的缺憾,但这样会给你和妹妹带来更多的伤害和困境。放过她也是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