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妇人也是啐啐连声:“没出息的东西,居然忍受不了那点打骂!要离了畔,那才真是可笑了!”
年轻新妇回想起往事,自幼家境贫困潦倒,为了父母和弟弟能过上好日子,为了十两银子,不得不出嫁给一个恶霸。起初她还抱有幻想,想凭自己的贤惠温良改变这门不堪的婚姻,然而现实狠狠打击着她。
新妇痛哭流涕,声泪俱下:“爹娘……我真的……受不了他的虐待了。我怕有一天会被打死。饶了我吧。”
她父亲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斥道:“少在这儿卖惨求饶!想做出离畔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就应当受到天打雷劈!我们再不把你当做女儿!”
新妇痛苦万分,跌坐在地,眼神黯淡无神,彻底绝望了。
但母亲见状反倒更加勃然大怒,抓起一旁的树枝就往她头上打。“你这天杀的!不听父母之言,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要是离畔了,我们哪里找十两银子还给人家?那十两银子已经给你弟弟娶亲买媳妇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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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蝶与春梅随声而去。待她们行至一处简陋的农家院落外,便见院中正上演着一出闹剧:一对中年夫妇凶神恶煞地拽着一个年轻女子的胳膊,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她梨花带雨的哭泣。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一头乌发凌乱不堪,清丽动人的面容如今伤痕累累,脸颊乌青。
衣服被撕扯得褴褛不堪,隐约可见身上青紫交加的伤痕,此刻无力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唐晓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虽然从小锦衣玉食,不曾经历过穷苦艰辛,但善良纯真的本性却让她对这种苦难深感同情。
眼前那个被生父惨无人道地殴打的女子,正血泪交织地跪在地上哀t求,模样是那样凄惨,泣诉又是那样悲切!
更令唐晓蝶感到不齿和愤慨的,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就要将骨肉血亲买卖了?这还有人性吗?卖了女儿,女儿被夫君家暴,就不管了吗?
一念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她低声吩咐春梅:“春梅,你看那边那个可怜的女子,遭此虐待,偏生父母如此铁石心肠。咱们过去相劝。”
春梅望着对面争执不下的一家人,心中也甚是怜悯,却又有些顾虑,低声道:“小姐,您瞧那对夫妇态度如此强硬,只怕是劝不住的。咱们毕竟是外人,贸然插手恐怕不妥。不如还是离开此地为好,免得惹是非。”
唐晓蝶听罢,轻叹一声:“世间悲苦无奈之事太多,但今天碰到了,却不能坐视不理。瞧那女子身上伤痕累累,脸上血迹斑斑,想必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去,把我的手帕借给她擦擦脸。”
春梅见状,知晓小姐心意已决,便接过一方绣花手帕,怀着怜惜之心,缓步走向那个不幸的年轻新妇。
暴怒的父母还在破口辱骂,那新妇早已痛不欲生,奄奄一息,哭得声嘶力竭。忽见春梅上前递上手帕,不禁愕然。
春梅柔声解释道:“这位姑娘,我家小姐吩咐我来的。她看你这等凄惨遭遇,心中不忍,让我把手帕借你拭泪。快请用吧。”
那新妇听罢,接过手帕时全身不住地颤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脸上的污渍,不由自主地将手帕凑到鼻间,嗅了嗅,说道:“原来绣帕可以这么香,竟有淡淡的梅花香。”
抬眼望去,见唐晓蝶一身华贵衣裙,风姿绰约,气质不凡,心知是位贵家小姐。
就在此时,那中年妇人看见这一幕,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把人家的手帕还回去!你这贱人,哪里配用这么体面东西?真真不知廉耻!”
中年男子此时也注意到了唐晓蝶,见她一身贵气,知是富家女眷,不由得缓和了几分语气,但仍是不耐烦地说:“这位小姐,我家的事还轮不到您来管。还请你出去,别搅这趟水。”
中年妇人也凶相毕露,不客气地呵斥道:“就是!我们教训自家女儿关你何事?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也不怕折了你的贵手!识相的就赶紧离开,少管闲事!”
春梅见状心中气愤不已,上前一步高声道:“大婶,我家小姐一片好心,你竟如此无礼!你女儿遭此虐待,小姐是出于善意才送上锦帕,你还如此蛮横!真是岂有此理!”
中年妇人闻言更加恼怒,破口骂道:“哟,多管闲事的丫头!我呸!不知好歹的东西,不过是个下人,也敢在这里指指点点,真是没规没矩!信不信我抽你两个大嘴巴子!”
春梅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回骂,唐晓蝶连忙将她拦住,柔声道:“春梅,莫要如此说话。”随即转向那对夫妻,正色道:“我敬二位是长辈,这才以礼相待,但你们也不能如此欺负自己的骨肉。你们女儿遭受如此苦难,作为父母理应关爱呵护,岂能如此刻薄寡恩?人伦天理,岂容如此悖逆?我从未见过做父母的如此狠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凌虐,不闻不问,还助纣为虐,实在是说不过去!”
中年男子闻言勃然变色,喝道:“怎么?你一个小姑娘,也想来管教我们不成?真是狗仗人势,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目无尊长!我们教训自己的女儿,旁人有什么资格置喙?再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们能管得了吗?”
唐晓蝶垂目凝视着那个已遍体鳞伤的新妇,见她抽噎不止,形容可怖,心中不忍了,缓缓说道:“妇人家自有妇人家的难处,那打骂之事,却也着实有些过甚了。婚姻之事,自当相敬如宾,动辄便以暴力相加,终非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