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梓月失笑出声:“你这送个东西,怎么还把自己咒上了。”
说着双手合十,手心紧贴着匕首,往头顶上方瞧去:“神灵莫要怪罪,祈求神灵庇护,保佑刑穹不遇险境,遇着也能化险为夷。”
刑穹心脏一紧,目光软了三分。
她突然觉得她这普普通通的名字,经由宿梓月温婉甜柔的声音念出声,真是悦耳极了。
她温柔地瞧着虔诚祈祷的人儿,也在心里替宿梓月同神灵祈求,希望宿梓月一生顺遂平安。
等着宿梓月拜神结束,刑穹问道:“可还要再学会儿?”
宿梓月瞧了眼天色,委婉拒绝了,天色不早了,她需得回去了,最近老祖宗都要求她回家一起用晚膳。
刑穹遂送宿梓月回永宁侯府,路上也不忘多教宿梓月一些防身的招式。
见着人进了门,不见了身影,刑穹才转身打算离去。
“这就走了?怎么说也在我府上住了些时日的,这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坐坐。”一充满讥诮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刑穹顺着声音望去,裴珏骑着马儿,嘴角勾起一个算不上笑的弧度,不缓不慢地往这边走来。
竟是真的
乌金西坠,落日熔金。
夕阳余晖落在裴珏身上,倒是暖和了不少他的脸色,只是这话听着还是如寒风一般叫人阴冷不适。
刑穹翻身上马,就当未听见这话,打马就要往巷子口去。
两人的马儿即将错身而过时,裴珏拽了缰绳,整个人拦住了刑穹的去路。
“走的这么急做什么,我又不会同你一般粗鲁野蛮。”裴珏扯了个笑容,笑意不达眼底,“且阿月说了,让我别同你一般计较,那日打我的事,我也不打算同你——”
刑穹打断了他的话:“世子可有何事?”
裴珏冷哼一声,瞧了眼那已经不见了的纤细身影:“刚才瞧见了你送阿月回府,这不是同你说声谢谢么。”
刑穹蹙着眉,冷眼瞧着裴珏:“这倒不需要你来谢我。”
裴珏笑了:“你将人送回我府,我作为府上的世子来表感谢,有何问题,难不成你还想要我父亲出面感谢?”
刑穹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想在永宁侯府门前同裴珏有争执,她怕会让宿梓月为难。
“若无事,就此别过。”刑穹拉拽了缰绳,往后退一步,打算绕过去。
看见她这副油盐不进,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裴珏气不打一处来,死死捏紧了手里头的缰绳,目光恶狠狠看着波澜不惊的刑穹。
到真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裴珏冷哼,他倒是要看看,刑穹受惊会是何种神色。
看着人绕过他的阻拦,就要往前走,裴珏幽幽开了口。
“世子慢走,下次再见面怕就是我同阿月的定亲宴了,届时世子若无事,记得来喝一杯喜酒。”
刑穹刚拽起的缰绳蓦地收紧,勒住了马儿要前进的步子,马蹄向上一个踢打,倒退了几步,堪堪停住。
“怎么,这就不想走了?也太心急了,今日可没有喜酒让你喝。”裴珏瞧见了刑穹眼里的暮色,心头一阵畅快。
老祖宗虽然交代他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但是他忍不住了,他就是要看看刑穹慌张难受的样子,这样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
当日被打之仇,父亲警告,祖母叮嘱,都让他不可再去找刑穹麻烦,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今日府门前相遇,可不算他去找的刑穹,这是刑穹自己送上门的,只可惜,今日就他一人,不是刑穹对手。
不过有些时候,杀人诛心,最痛的不是身上的伤口,更多的是那些诛心的话,像一把钝刀反复拉扯着心脏,一刀两刀三四刀的,刀刀不致命,刀刀使人疼。
裴珏继续说道:“原本过了正月我们就要定亲的,只是某些人横插一脚,这才耽搁些时间,不过啊,就算有的人再怎么使些下作手段,都是徒劳,有情人啊他终是要成眷属的。”
“是吧,邢世子?”裴珏抬着下巴,冲刑穹挑了挑眉毛,很是得意。
刑穹刚才猝不及防听着那些话,被搅乱了心神,如今回过神,冷笑一声:“裴世子怕不是痴人说梦,这天色都还没黑,这就做起这虚无缥缈的美梦了。”
裴珏不在意他这讽刺,这只能说明刚刚他的话刺进刑穹心里去了。
“邢世子这是不信呀,也成,过些日子,等收着请柬了,务必赏脸,到时候你我必得多喝几杯。”
裴珏说完,踢了踢马腹,身下马儿踢踏着步子就往前走,两人错身而过时,裴珏嘴角勾起,挺直了腰背,视线上下扫过沉默不语的刑穹,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刑穹肃着脸,她并不完全信裴珏所言,只是心里堵得慌,她有些心疼,阿月的处境比她想的还要糟。
这些她血缘上的亲人,并没有将她当做一个独立的人,她在他们的嘴里,永远是那个可以随意摆布寄人篱下的弱质女子。
只是,将这种摆布披上了亲情关爱的遮羞布,真是可笑可悲又透着可恨。
她都如此难过,若是阿月知晓,怕是更难过。
那毕竟是她的亲人。
刑穹纵马回了景园,瞧见了那日宿醉后就不见了身影的赵玉红打从外头匆匆回来。
她迎了上去:“师傅,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赵玉红瞧见了刑穹,脸上扬起个笑容:“你来的正好,我这儿有个好消息。”
原来赵玉红闲着也是闲着,今日接了个单,运送一批药材,正好就打听到了那医仙谷传人的消息,她已经派人出去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