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又自顾自地解释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这突然没气了,贫道用尽了法子都没能让你进气,所以才……你的伤感染了毒性,要不是贫道勤勤恳恳地给你驱毒,可能你早就毒发了。看在这个的份儿上,贫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北九渊语气十分不善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那要不管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死吗?又或者变得和吴吉村的那些村民一样?”
北九渊一手撑着面,另一边脸睁开一只眸子来,静静地看着清池,“你怎么知道我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你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就这么了解别人?”
清池一噎,不明白他话有所指。
这时首领和大夫听到房中的响动才姗姗来迟。结果刚前脚一踏进房门口,北九渊阴冷的声音就响起:“给我出去。”
两人默默地收回了那只脚。
北九渊又心情糟糕道:“把这个臭道士也给我拖出去。”
于是乎清池就被首领和大夫架着拖出去了。
北九渊缓了缓,方才起身下床,英姿挺拔的身躯松松垮垮穿着一件衫子,下面的人及时准备热汤给他沐浴净脸。
这首领是他的贴身护卫,叫北城。难怪王爷一醒来就发这么大的火,原来是那个小道士趁他不注意竟给王爷的脸上化成了这样。要换做是他,他也气不打一处来。
幸好他没有听那坑人小道士的话,真去给王爷准备一口棺材,否则此刻躺在棺材里的估计就是他自己了。
王爷以前也受过重伤,这次也一样,均都化险为夷了。
北城还是有些担忧道:“王爷背上有伤,恐怕眼下不宜入水。”
北九渊道:“无碍。”
北城只好到房外去守候。北九渊宽下了衫子,整个身形线条流畅而修美,肌理紧致而结实,长长的墨发披在后肩上,衬得后背上的伤痕若隐若现。原本血肉模糊的几道深深的伤口,眼下恢复得只剩下浅淡的疤。
这几日不省人事,并不是因为他重伤过度了,而是他全身进入了封闭状态并开始自行修复。
如果极阴之血能退妖魔,那么极阳之血则是妖魔鬼乱之向往。他便是极阳之血。他和清池一样,本身能容纳和洗涤万恶毒秽,所以就算清池没有帮他驱毒疗伤,他自行也会化解,只不过多需要点时间罢了。
但清池又和他有点不一样。北九渊的身体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复原,而清池一旦身体见伤,却需要比一般人更久的时间来愈合。
她不知道她的血有多么金贵。掌心里的伤找了大夫开了点外敷的药,总算有愈合的趋势,但是肩膀处的伤那日被北九渊的剑划破以后,便时不时地疼痛一番。她是女孩子,总不能让男子给她看肩膀,她自己也不晓得轻重。
私下在房间里清池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见一直有血丝沁出来,她便用布帛把伤口缠起来,沁血打脏的布帛就找个无人的角落丢掉。周围就算有污秽的东西也不敢擅自靠近,是以这座偏僻的小客栈才显得分外宁静。
北九渊沐浴过后,换上惯穿的白衣黑袍,浑身带着湿润而清爽的气息。他发梢还滴淌着水,脸也已经洗干净了,出现在清池面前时,把清池的眼睛都看得发直了。
他微曲的手上,挂着一串紫檀佛珠。那檀木珠子,好似长年累月被他手指盘弄,变得油亮而光滑,若有若无地泛着一股檀香味。没想到他闲时还有这爱好吗?
“你知道我们北衡的战王爷吗?”清池蹲在地上抬头仰望着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她怕这人对自己仍还余怒未消,又惊叹于他的美色,颇有些没话找话说的意思。
上次初次见面是在晚上,又是在义庄那么阴森的地方,清池已经觉得此人魅惑众生了。眼下是在青天白日,再见北九渊这般清清浅浅的,衣着就黑白两色十分简单,却更加比上次还要明晰清俊。
北九渊身边的北城闻言,低低咳了一声。可不就见过么,眼下人就在你面前呢。
北九渊却能不动声色,微微拔高的尾音儿,“嗯?他惹你了?”
清池摇头道:“那位战王爷听说不仅打架厉害,还艳名远播,是北衡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早年间就连我师父得幸看过他一眼,都说艳压群芳、美得不可方物。”北九渊眯了眯眼,不置可否,清池便讨好地笑笑道,“贫道虽没见过战王爷长什么模样,可如今见了你,觉着战王再俊美也应该美不到哪里去了。”
北九渊嗓音清淡,道:“道长这是在间接性地夸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这是实话实说。”
北九渊径直从清池身边走过了,那衣角带着清风,黑白分明地从清池眼前飘过。听他道:“这次暂且饶过你。”
清池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就跟在他身后,道:“这是要去吃饭么,带上贫道。”
没想到前两天清池还在担心避尸丸的事情,很快就应验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彼时客栈伙计正往桌上送一盘盘菜肴,有北九渊坐镇,伙食当然比先前清池吃的要好不止一个档次。她将将在桌边坐下,还不等动筷开吃呢,明明觉得很饿的,却突然打了一个嗝。
而后就是满嘴的湿腐气。
清池捂住嘴,饶是她定力超群,也还是没忍住,翻地跑出去就在墙根处吐了。可是她肚子空空的,什么也没吐出来,只冒了些酸水。
啊,避尸丸不好消化,在清池肚子里隔了这么些天,终于开始消化了。
果真后来,未来一两个月里她吃什么都没胃口,看见饭菜都想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害喜了,就连客栈的伙计也好心地上前来问:“要不要给小娘子配两副安胎药啊,小人见她孕吐实在厉害咧。”
清池怒道:“贫道乃出家人,是哪门子小娘子!你才孕吐呢!”说罢,冲客栈伙计打了一个嗝,活生生把人家臭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