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郗眉峰一紧,倏尔看向窗外,目光恰好?落在?不远处的一间瓷器铺子上。
“那一间是不是裴家的铺子?”
吉祥愣了一下,随即顺着沈郗的目光往窗外看去?。望着对街那一排气派的铺子,他疑惑地?问?道:“二?爷问?的是哪一间?”
“卖瓷器的那一间。”沈郗眸光一转,心里?立刻就有了主意。
吉祥定睛瞧了瞧,随即说道:“是,不光那间瓷器铺子,旁边的字画铺子和首饰铺子也都是裴家的产业。”
查访许知窈踪迹的时候,他曾仔细查过一遍裴家的底细。
裴家的产业遍布江南,经营的都是些日进?斗金的生意。三代之前也曾是官宦人家,后来?祖上犯了事,族中子弟三代不得为官,无奈之下才转而经商。
也许是天赋异禀,裴家的后人运道甚好?,这才几十年的时间,就已经成为江南一带首屈一指的富商。
“二?爷是想从裴家入手吗?”见沈郗忽然问?起裴家,吉祥心领神会地?问?道。
“去?给裴家递个消息,就说我要?见裴老爷。”沈郗的视线仍停留在?那间铺子上,若有所思地?说道,“就约在?那间铺子里?。”
“是,我明白了。”心底的迷雾渐渐消散后,吉祥眼神清亮地?转身离去?。
吉祥离开后,沈郗垂下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腕上的红绳。如果他动了裴家,许知窈知道后会不会恨他?
可江南的官场坚如磐石,要?想将刘群这颗毒瘤连根拔起,就不得不从裴家入手。
沈郗和裴老爷私下见面的消息到底还是没有瞒过刘群,当?天晚上,刘群就带着天香楼的花魁绾绾登门拜访了。
看着眼前神情妩媚风情万种的花魁,沈郗眉心一皱,神色冷峻地?问?道:“刘大人这是做什么?”
刘群谄媚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绾绾姑娘倾慕大人风姿,特地?央求我带她过来?,说是想要?为大人献一支舞。”
沈郗挑了挑眉,唇角勾一抹嘲讽的笑?,轻慢地?说道:“本官不爱歌舞,怕是无福消受了。”
此话一出,绾绾面露羞恼,但随即,眼眸一转,娇笑?道:“大人不喜欢歌舞也无妨,奴家曾学过推拿按摩之法,可为大人解解乏。”
沈郗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讥诮道:“本官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也消受不了姑娘的美人恩,请回吧。”
绾绾面上的娇笑?顿时有些僵硬,眼底满是难堪。一旁的刘群面上亦是一怔,沉默片刻后,他扭头对绾绾说道:“你先回去?。”
绾绾眸光一滞,心怀不甘地?说道:“大人,奴家……”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群恼怒地?呵斥道:“还不快走!”
娇艳的面容瞬间变得暗淡,她咬着唇,幽怨地?看向沈郗,却?见他端坐在?软榻之上,连一眼都不肯看她。
再去?看刘群,面容虽然温和,那一双眼眸却?夹杂着愠怒,绾绾心下一颤,只能咬牙退下。
她离开之后,刘群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厮,那小厮会过意来?,毕恭毕敬地?将捧了许久的锦盒送到了沈郗面前。
沈郗眉峰微挑,目光深沉地?看向刘群问?道:“刘大人这是何意?”
刘群扬唇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些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对上刘群满含暗示的目光,沈郗轻笑?一声,随手打?开了锦盒。一叠厚厚的银票和地?契随即印入眼帘。
“刘大人果然出手阔绰。”
不在?乎沈郗语气里?的嘲讽,刘群笑?得一脸谄媚,不紧不慢地?恭维道:“区区小礼不成敬意,只要?大人肯高抬贵手,下官日后必定多多孝敬。”
沈郗面上的笑?意一凝,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半晌后,他轻轻地?合上锦盒。
见状,刘群心头一凛,眼底出现了几分焦躁。
“刘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本官恕难从命。”说罢,沈郗将锦盒往前一推,神情肃然地?看着他。
“沈大人这是执意要?为难于我了?”刘群面色一沉,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润。
“道不同不相为谋,刘大人请回吧。”
无视他的愤怒,沈郗淡然地?捧起了茶杯。
刘群猛地?握紧了拳,神情阴鸷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人还是好?好?想想吧。”
说罢,他一挥衣袖,便?要?转身离去?。
等他走到门口时,沈郗忽然叫住了他。“且慢……”
刘群脚步一顿,心中一喜,猛的转过身去?,却?见沈郗轻慢地?说道:“把这个带走……”
顺着沈郗讥嘲的眼,刘群的视线落在?锦盒之上,一张脸青白交加,眼底满是屈辱。
见他神情忿然,小厮惴惴不安地?上前取了锦盒,随后恭顺地?走到他身侧。
刘群冷哼一声,怨毒地?瞥了沈郗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当?室内只剩下主仆二?人后,吉祥忧心忡忡地?说道:“二?爷,你这么早就和他撕破脸,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啊!”
望着刘群消失在?街角的身影,沈郗唇角微扬,含着一抹笃定的笑?意。
“他不自乱阵脚,我如何才能找到破绽?”
吉祥诧异地?看着他,心底仍是隐隐不安。
秋末的天气越发寒冷了,一连几日都在?下雨。
阴雨连绵的天气,店里?没有什么客人。许知窈正坐在?柜台后头刺绣,采薇则百无聊赖地?倚在?门前看雨。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雨幕之中,脚步慌乱地?朝糖水铺子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