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月光透过云层洒落。
一阵响亮的马蹄声袭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裴晏清将缰绳一拉,身下的骏马微微往后仰了一下,便听话地停住了。
他一跃,动作干净利落地下马。
将军府的看门人昏昏沉沉地醒来,一见是裴晏清回来了,还以为是在梦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少将军,您怎么……”
“不必声张,也不用惊扰任何人,一切等明日再说。”
裴晏清嘱咐完后,看了眼小厮,“守不住夜便去找人轮换,将军府的安危不可掉以轻心。”
说罢,他牵着马进了府里的马厩,熟稔地拿了些储备的干草料来喂马,安抚了下坐骑的情绪,“过几日再带你吃些好的。”
马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样,十分有灵性地叫了一声,乖顺地吃着草。
安顿好马后,裴晏清便先去烧了沐浴用的热水,之后去他原先的屋里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等水烧好了,裴晏清将它混杂着冷水倒进大木桶里。
他褪去身上的衣物,原本高高束起的头也被拆了下来,散落在水面上。
裴晏清闭上眼,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出征一月有余了,心却是刚刚才安定下来。
战场上的厮杀仿佛还历历在目,他不愿去回想,可那些画面总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头脑中。
裴晏清听到细微的声响,蓦地睁眼,看向屋外,目光带着杀意,“谁?”
他的声音低沉清冽,又不失威严。
“容缈。”
在外面被逮了个正着的容缈报上姓名,虽是被现的一方,她却丝毫不慌张,甚至大大方方地走去他更方便看到的地方。
纸窗上隐隐约约透出个人影。
裴晏清微眯了下眼,带着探究的视线望过去。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
且,是直接报的姓名,未加其他称呼。
府中家丁他是一清二楚的,并没有这号人物。
容缈……
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屋外的容缈久久没等到回应,无奈地叹了口气,“需要提示一下吗?少将军连自己夫人的名字都不清楚了吗?”
裴晏清:“……”
他记起来了。
出征前,圣上下了一道圣旨指婚,此外还亲自选定了良辰吉日,似乎十分重视这场婚事。
可对方是个名不经传的郡主,常年卧榻养病,别说见过,就是连听,都不曾听说过。
皇命难违,裴晏清只能应下。
婚礼的事宜都是下人去操办,他当时正研究着对付敌国的最佳策略,总觉得对方不会就此安分下去。
果不其然,成亲的前一天传来战报,他便随父亲连夜出征,一月以来,满心都是战事,倒是真的不记得他还有一位已过门的妻了。
“你怎知是我?”
裴晏清疑问道。
他与她从未谋面,即便是看清了他的面容,她也未必能确认一定是他。
容缈懒懒地倚靠在纸窗上,“少将军入屋的时候,没现床榻上多了个人吗?”
她那么大一个人在那躺着呢!
裴晏清:“……”
他回来得急,且是直冲着衣服而去的,的确没注意到。
或者说,他下意识里便觉得没有其他人会出现在他的屋子里,压根把她当空气了。
“少将军进门时,脚步急忙,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味,加上夜里的冷风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