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茉僵硬地回复道:“不要犹豫。”
“还很害怕。”
“不要害怕。”
然后把手机远远地甩在沙发的另一边。
她现在承受不了一点点情绪,包括她自己的,一克的砝码压上来都足以让天平倾斜,因为另一端根本就是空的。
陈茉现在比夏莉更害怕,她害怕夏莉会像郝总一样喋喋不休的诉苦,不停地讲着根本就无法改变的现状和她们像鬼打墙一样持续循环又不去解决的心结。
自从上一次郝总对她提起了和老板一起创业的往事,此后就开始在工作的安排对接之间诉说,诉说自己的辛苦、自己的恐惧、自己的担心与嫉妒。
她说我知道你们许多人都不喜欢我,都瞧不起我,觉得我是只靠老公的草包!
郝总反问陈茉,我是吗?
陈茉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安静地摇头,但是仍然感受到郝总的失望。
原本该得到的是更直接的正面反馈才对!
郝总不断地要求陈茉死磕王宇,非要在这件事上做出成绩不可,她说她不被理解,并时常期待陈茉能够给她除了聆听之外更多的回应,可是陈茉做不到。
就像现在面对夏莉强烈的倾诉信号一样,她只想跑掉。
人们哪有那么想要关心对方呢?人们只想关心自己,不是吗?
人们倾听对方的时候往往只是在礼貌的等待,等待对方说完了,然后轮到自己。
人们总是在讲述自己。
那些话语像流沙一样倾泻出来,把陈茉掩埋得彻底,她不想再听到任何的人的任何事,不想安慰,不想接受,不想消化他们的痛苦和眼泪,那么……
与之相对的。
公平起见。
她的痛苦,也不配得到任何聆听。
可是,也曾经有一些冲动的瞬间,陈茉被温柔对待的时候,音节在喉管耸动,她很想说出一切,说出自己的恐惧和痛苦。
她想象着那个场景,在某一个时刻,她告诉自己的朝夕相处的爱人,告诉他。
周遇,我好想死。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呢?陈茉问自己,他能怎么办?
安慰是有用的吗?没有的,陈茉很清楚这一点,她脑海里有一颗有毒的种子,已经深深扎根进去,无力拔除,周遇看不到那颗种子,因为他和她从来就不是同一种人。
他不像她一样纠缠内耗,表里不一,也许他的确想法不多,像白开水一样澄澈透明,也因此稳定自洽,而陈茉是一颗极其不稳定的跳跳糖,如果贸然跳进水杯中,只会翻腾爆炸,彻底搞砸他们现在甜蜜平静的生活。
既然如此,她应该尝试着自我消化和拔除,自己处理好自己的问题,所以在所有冲动的瞬间,陈茉都吞下了嘴边的语句。
周遇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但是陈茉说。
“只是最近工作不顺,有点不开心。”
“只是这样吗?”
“只是这样。”
周遇试着在其他方面安慰她,夜晚的时候勾起陈茉落在枕边的发丝,轻轻地落吻,炙热顶在腰间,陈茉明明没有睡意但是紧闭双眼,用呢喃的声音塑造出很困的感觉,含含糊糊地撒娇:“想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