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妍雪顾不得谢夫子心中怀疑,看了谢如英一眼。
“是啊!”谢如英收到闺女的示意,打破了沉默,“既然无处可去,就暂且留下来。”
因为谢如英出声,向来以和为贵的谢夫子只能抿着唇不发一言,在他心中,顾悔纵是有副好相貌,但不知是何方人氏,亦不知深浅,终究觉得留人不妥。
顾悔离去的打算并没有因杨家母女的挽留有一丝动摇,他坚持留下银两,不假思索的转身离去。
杨妍雪顾不得礼数,连忙上前阻拦。
顾悔冷冷的低头看着她。
杨妍雪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下意识退了一步,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硬是停下了脚步,咬牙鼓起勇气说道:“你……不能走。”
谢夫子沉下脸,忍不住警告的唤了一声,“雪儿。”
杨妍雪看了看气恼的外祖父,又看看冷酷的顾悔,忍不住跺了下脚,心中有苦难言。
谢如英见状不由皱眉,脱口说道:“雪儿留你是为你好,她替你找到了你的爹娘,你就好好待着,这几天等着你爹娘派人来寻。”
顾悔脸色虽无太多表情,但心里却起了涟漪,他的爹娘?
杨妍雪微恼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怎么?”谢如英对上闺女的眼神,语气也带着不快,“说到底是我们有恩于他,我们还得上赶着巴结不成?”
谢夫子闻言,不耐的开口,“说清楚!怎么回事?”
杨妍雪无奈的在心中一叹,不情愿的老实交代,“本来是想等尘埃若定再提的……外祖父应该记得前年,我与娘随着爹去了趟京城。”
谢夫子点头,关于此事,想起来他还有些不快,他们一家拿了家中大半的银两进了京,嘴上虽不承认,但他心知肚明这笔银两是大女婿想要打点仕途,只可惜最后那些银子打了水漂,一家人又灰溜溜地回到青溪镇。
“当时在京城永乐坊的酒楼听闻京城有户权贵人家在十几年前丢了孩子,孩子丢失这些年,他娘亲未曾放弃寻找,当时我与娘心生怜悯,便多问了一句,得知丢失的那孩子手臂上有一大块鲜红的胎记,我娘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事后随口一提她曾救过个孩子,身上也有这么块胎记。”杨妍雪说到这里,看了眼顾悔,“我当时便多了份心,去寻了那户丢失孩子的人家,才得知那孩子身上的胎记特殊,状似舞蝶。”
顾悔垂下眼,掩去自己的思绪,他身上确实有个状似舞蝶的胎记,正如同他俊秀的容貌一般,很长一段时间令他深感厌恶。
“公子,这一年来我与京城此户人家偶有书信往来,虽说无法确认这便是你的亲生父母,但至少是个希望。”
自顾悔有记忆以来便是无父无母,小时他或许曾经想像自己父母的模样,但这些年的生活早让他断了寻亲的念想。
杨妍雪试图从顾悔脸上看出他心中所想,但却一无所获,她不由轻声说道:“或许你可以找到你的爹娘。”
顾悔闻言,收回自己的思绪,终于低下头看着杨妍雪。
四目相交的瞬间,杨妍雪心头一阵激动,原以为他会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却是给她一个极为冷漠的眼神,便越过她离去。
杨妍雪心一惊,连忙出声唤道:“公子——”
“我会进京一趟。”顾悔头也不回地打断她的话,能给她一句话,已经是全了她的颜面。
如今他心中对这对母女的热络已有答案,若他今日并非她们口中所言权贵人家的子弟,她们该是对他不屑一顾,这世上果然少有全然无私的对待,只有叶绵是个例外。
想起叶绵,顾悔心中一柔,突然有股冲动想要见她,他不在乎自己能否找到爹娘,说穿了,他已过了需要爹娘的年纪,但是他知道她一心想要他过得好,她若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开心。
冲动到底只是一瞬,理智最终阻止了他,去京城是好是坏他全然未知,能寻到亲人也就罢,若是没有,他失望无妨,却不愿见她失望。
反正无论结果如何,他终会依她所愿从军去,他会靠着自己的力量往上爬,直到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她的面前时再见。
“你无须跑这一趟,方才你在厢房歇息时,我已向京城送消息了。”焦急想留人,杨妍雪脑门一热,脱口而出。
顾悔蓦然停下脚步,眼光森冷地看向她,短短时间便派人送消息,这个姑娘果然如魏少通所言心机深沉。
杨妍雪被看得心虚,嗫嚅的说道:“我是为了你好,我一心盼你早日找到亲生父母。”
顾悔眼神更冷了几分,“他们是谁?”
杨妍雪感受到他眼中的危险信息,虽不情愿,但还是老实的交代,“定远侯府。”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始终没说话的魏少通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顾悔却是丝毫不受影响,转身离去。
魏少通连忙跟上,“小伙子你听听,没错吧!老头子就说你出身富贵,你还不信。”
顾悔没理会他,只在心中思索着以他的脚程,他能比驿站的人更快一步进京,搞清楚情况后应该也不担误他前往从军。
只是他的盘算终究有疏失之处,因为待他进京时,他并非只身一人,而是带着三个打死不走的老小。
那一瞬间,顾悔再次深感心软不是好事儿,到头来都是给自己找麻烦……
长安城。
“小姐,你这一声不吭的就要启程离京,若让姑爷知道又要担心。”
“他有何好担心?”孟之玉一脸不在意的看着下人收拾行李,“他这次回京据闻不会再赴边疆,正好可以依了那老虔婆的意与我和离,再娶一门贵女,早生贵子,一家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