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众人闻言纷纷打量赵熹,护卫们也都停下手来,但仍不许赵熹上前。此时承平和裘蕴明等人也赶了过来,承平叫朱鹤掏出几锭白银给诸护卫:“各位兄弟,此位乃裘大公子,本人乃平州三公子,这位赵小君是我二人好友。赵小君也是双元,他只想见见同为双元的怀章小君、同他说两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烦请诸位帮忙通禀一声,若怀章小君不愿见,我们也不强求。”
平州公子携一双元入京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听说那双元美貌动人有倾国之姿,却没料到是如此英朗的人物,与同为双元的怀章截然不同。双元稀有,就是繁华京都怀章也是独一无二,如今又来一个,不论赵熹怀章二人如何想,双姝并立都是天大的噱头,都够引凤楼和看客们吹个几年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正想派人进去问问,一盛装女子从后堂走出。这女子三十年纪,妩媚婀娜风姿动人,诸护卫皆向她行礼、称她“凤庭姐”。赵熹明白,这人便是引凤楼主事。
凤庭将赵熹端详一二,笑道:“双元都是天仙下凡吧,一个两个都这么貌美,真真叫我们这些女儿家自惭形秽!赵小姐……不,是赵小君,咱们楼里虽然女孩们多但都是给男人们看的,小姐也好小君也好都不该来,如今天也晚了,小君曲儿应该也听够了,就回去早些休息吧!”
赵熹坚持道:“我要见怀章!”
凤庭仍是笑:“可怀章并不想见你。”
赵熹不信:“你胡说,他怎么会不想见我!要不让我进去,我亲自同他说!”
承平解下自己的玉佩同银锭放在一起,叫朱鹤举到凤庭面前:“若还不够请派人到晋园支取,我们只求见怀章小君一面。”
凤庭并不理承平,笑着摇头向赵熹道:“赵小君诶,引凤楼是开门做生意的,有送来的钱妾身我难道还要拒之门外不成!同意你见怀章妾既有钱、又可在两位公子前卖好,回头还能将你二人相见的事传出去打个名声,与我而言一举多得啊!可这钱我不要,也不同意你见怀章,因为怀章在引凤楼多年、与我情同姐妹,她不想见你,所以哪怕会得罪平卫两州,我也绝不松口。赵小君,妾知道你威名赫赫是陛下亲封的一品侍卫,我们楼的护卫动不得你,可我绝不会让你。要见怀章,先把我打倒吧!”
赵熹气急:“你以为我是秦尉宁那个草包不打女人么!你给我让开!”
凤楼挺起胸脯往赵熹处顶了顶,意思明显。赵熹气得咬牙,一把揪过裘蕴明:“你们不是喜欢他的辞赋么!你难道不想他为怀章做文!叫我见怀章,我保裘蕴明给怀章写词!一首、两首、十首,都可以!”
凤楼斜身看裘蕴明,裘蕴明朝她笑笑,道:“我不……”
赵熹英眉倒立:“你说什么!”
裘蕴明嘴上不松口:“怀章小君不愿见你你又何必逼迫于他!我可以为怀章小君写百首、千首,但绝不会借此来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赵熹,你见他难道是为了羞辱他么!”
赵熹怒道:“我怎么会想羞辱他!”
“即便是花魁舞女,有不想见的人也该能拒绝吧!你这般咄咄逼人难道不是羞辱!”
“混蛋!”赵熹抬起手,裘蕴明立刻抱起头,不过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裘蕴明只觉自己被推了一下,张开眼,赵熹已气冲冲跑出引凤楼,承平自然也追了过去。裘蕴明松了口气,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连忙整了整衣冠、咳嗽两声,又恢复贵公子模样,向凤庭行礼道:“赵小君虽刁蛮却是直爽之人,他绝无冒犯之意。今夜楼中损失本公子一力承担,还请凤庭姐原谅我等唐突。若姐姐不弃,请帮我向怀章小君转达,赵小君豁达爽朗、与怀章小君同为双元,二人若能相交一定可以引为知己,至少不再孤单。两人相见之事,还请怀章小君多多思量。”
裘蕴明说完便要告辞,忽见后堂帘动,怀章从帘后缓缓走出,原来他一直都在。怀章向裘蕴明盈盈一拜,道:“不知怀章可否有幸请裘公子一叙?”
诚心
“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赵熹坐在花园,忍不住向舒美人抱怨道。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已算是骄傲自满、从不肯露一点软弱,即便如此,在听到另外一个双元的消息时仍忍不住前去寻找这个世间难得的同类。怀章也是双元,却被打扮得女孩一样、处处被当做女儿对待,他难道就甘愿么?自己前去见他、想同他说说话,他为什么不肯呢?他不想看看别的双元是如何生活的么?
舒美人温柔笑笑,为赵熹斟了杯茶:“赵小君太过耀眼、叫他自惭形秽吧。”
赵熹叹:“承平也这样说……可他若不喜欢当歌伎、不愿在引凤楼卖唱,为何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他啊!他将我推远了自己又怎么办呢?”
舒美人静静地看着赵熹,忽道:“也许、也许他是不愿连累您呢?”
赵熹更为不解:“这又从何说起?”
“妾在宫中浮沉多年,各色人等见过不少,非是妾奉承,如赵小君一般灿若骄阳的人也只有您一位。分明是双元、比女儿还不如,您却能上战场、护家国,为所爱离家千里、更被钦封为一品护卫!何止双元、女儿,就是男子,有几人洒脱坚定如小君?就是贵为陛下,谈起小君都羡慕您桀骜自由、不畏俗见呢!如您所言,怀章小君身世坎坷、飘零瓦舍,只能倚楼卖笑自贱求生,这自然不能怪他,从古至今双元皆如此下场,他漂泊之身如何反抗?可他却遇见您,另一个英雄传奇般的双元,您叫他如何不自惭?您身为双元为双元正名不懈努力,而他却泠落尘泥泯于尘土,您的努力在他这里全归于零,他是怕您失望、也是怕叫您蒙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