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甜?”她侧首天真地笑道。
“嗯!”尔霄遨品尝着她指上的奶油,也是一笑。
呵呵不停地笑,艟艟俏皮地与他额抵额,她清楚他很纵容她,也知道该怎样让他纵容她,他的从前她不知道,他的以后,她要拥有每分每秒。
看着他们俩融洽如斯,杨鸿真欣慰微笑。
***
徐风拂得草原起伏阵阵波浪,沙嘎作响声伴着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混成一曲天籁交响乐,碧蓝天际缀着羽云絮絮,骄阳泛敛着湖水,大地夏意方浓。
“放这长假,你想去哪?”尔霄遨稳住缰绳,使马的步伐近于踱步,以等待倦懒的幢艟驾着白马缓步。
“哪儿都不去。”敛眉垂眸的她更显慵懒美丽,彷佛有层迷纱将她包裹。
“不高兴?”尔霄遨笑间。
“没有。”艟艟简短但僵硬地回答。
“生我的气?”尔霄遨锐利地察觉,并试探地问道。
“没有。”她回答得不耐但哽咽。
生活多年,他早已习惯她的任性无常,半晌静悄后,他温柔询问道:“怪我不陪你去度假?”
一句话刺中了别扭要害,她一张绝美脸蛋顿时沮丧了下来,泪水映湿了紫眸,也红了眼,她看似颇受委屈地说道:“每次出去玩,看人家都有人陪,只有我是一个人,没有人陪。”
“不是有伴护吗?”别流泪!他在心中低喊,八年前它使我乱,直到今天它仍是。
“他们又不是你。”艟艟别过脸去不看他。
“好,别哭。”驱马接近,尔霄遨掏出手巾,递给艟艟。
但艟艟却任由泪珠子滑然坠落,硬是倔强地不接过手巾,尔霄遨只好下马,伸臂将她自马上抱下来,亲手为她拭泪,泪湿透了手巾,沾湿他的手,颗颗都红了她的眼,留在他的手。
“遨!”艟艟抬眸凝视着尔霄遨,“不要离开我,不要留我一个人。”
十八岁是个不小的岁数,自从成年以来她就常常郁郁不乐,总觉得年纪和无助不再是留住尔霄遨的利器,他为她留在楚家八年,她知道这些年来他受尽外界的冷
言冷语,奚落他是贪图财产的人,但事实上不是的,他是为了照顾她。
“你何必如此担心?”尔霄遨又笑又怜地道,“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就只有现在?以后呢?”随着强烈的不安,艟艟的眼眉间又蒙上脆弱。
一阵静默,四眼相对,尔霄遨的思绪又兀自飘移,他不知该如何回覆她的问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为她做这一切,但他清楚地知道,答应她的要求是他的天职,八年前如此,今日依旧。
“以后也是。”回答心里的话,也回答了她。
顿时笑靥盈上艟艟的脸蛋,放心的她看起来更加可人,她拉着尔霄遨的手,散步到不远的湖畔,像个小孩般地撒娇依偎。
“小时候爹地常带我来这里,陪我玩耍,陪我学走步,但从他生病到了末期,就很难得见他出房门。”幢艟随口天真地闲扯着,“傲,你父母呢?会常带你出去玩吗?好不好玩?”
终于到了她疑问的时候,从前的她从不问有关他父母的事,撒娇的她是非常无知的,但敏感的她是极度的成熟,他深怕被她探知所有人隐瞒她的事。
“问一个都三十好几的男人他小时候玩过些什么,你这岂不是在折磨他的记忆力吗?”尔霄遨又好笑又好气地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将心中的痛楚留在眼底的阴影下。
“年纪轻轻就得健忘,羞不羞呀!”艟艟俏皮地出声调侃道。
如果可以欺骗自己是健忘,那么他宁愿永远陷在骗局里,但事实是他根本没有拥有过玩耍的童年,记忆中只有母亲日日夜夜的责骂与怪罪,因为他的不该出生。
突然,艟艟挣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走到泊在湖边的小船上,伸手往下碰了碰凉冽清碧的湖水,为冰凉的水而轻颤了下。
尔霄遨带笑地站着望着她,叮咛道:“小心点,这湖水很深的。”
“不要紧的。”艟艟拨着水花笑嘻嘻地回道,小脸尽是不经世事的天真无邪。
无奈地摇着头,尔霄遨转身回去牵马去系缰绳,才正系好之际,耳后传来一句:“遨,我们来划船!”
闻言他转过身,正想应好时,却见她正欲起身向他招手,心中顿时一怵,“坐下。”
“为……”艟艟才想发疑,但话未完全出口,她已站立不稳,船身左右摇晃,她重心下落,他急忙向前抢救,一指之距,她直直落入水面,溅起翻白水花。
“遨……”艟艟张嘴呼救,又呛了一口水,双手杂乱无章地拨动,随时有灭顶的可能。
“撑着!”尔霄遨急忙地卸下身上累重的物件,迅捷地跃人湖中,长臂挟住因惊慌而僵硬的她,但她乱拨的水流却阻碍了他的动作。“放松,别紧张。”他危而不乱地和声安抚,随着他重复的低语,她逐渐地停下动作。
游至岸边,扶她上岸后,尔霄遨才发现她的无声是因为她早晕厥了,暖和的天气里,她浑身冰得吓人,脸色青白得像鬼魅,呼吸微——不!
尔霄遨惊然发现她断了气,不假思索地,他抬起她的下颚,将一口口生气送进她的体内,又惊又急地作着人工呼吸,心里的扭曲抽搐差点痛得他喘不过气。
不能死!他抑不住内心高声的呐喊,试图地想将自己的生命送进艟艟了无生气的身体中,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祈求了千万次,求上苍别再夺去他所爱的人。
缓缓地,彷佛过了几世纪似的,一口水从艟幢喉中咳呛了出来,长睫毛微微地颤着,绽开眸子里的紫色亮采,袭上的恐惧眼泪夺眶而出,流掠过青白的两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