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其中那位病弱老人的名字叫作楚治旭,所经营的法亚集团名列世界五大企业之一,但此刻他脸上颓丧的哀怜神情,实在令人难以想像他手中所握的权势及财富有何其的庞大和惊人。
“霄遨。”楚治旭嘶哑地唤道,“考虑我的请求好吗?她需要你。”
“是吗?”尔霄遨轻嘲地一笑。
“算我求你,照顾她。”楚治旭的声音虚弱得只剩沙哑的呼气声,“求求你?”
“我、拒、绝。”尔霄遨的唇边勾着一抹残酷的冷笑,眉目中有股得逞的轻蔑,
“求你!要恨的话,恨我就好了。她需要人照顾,她需要你!”
尔霄遨挑眉冷笑道:“我没兴趣照顾一个掠夺者、一个还没出来就将天下的一切收揽到她脚下的掠夺者,我想她会有能耐照顾自己的。”尔霄遨的语气仍是不在乎的嘲讽。
泪水开始渗湿在楚治旭一张皱折的老脸上,他的嘴角颤颤地抽搐着,仿佛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尔霄遨见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一双冷漠的眼仍旧嵌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好似不再有多余的话好说,只想快快解决这令人厌烦的场面。
“她还小,小到不知道任何事,霄遨。”楚治旭的语调襄有着绝望的低沉。
“你能想像吗?十年来,她背负了多少莫名的恨,多少人想置她于死地,数都数不清了!她所得到的……根本还抵不过她所生受的呀!”
楚治旭泣血似的失声低喊触动了尔霄遨内心深处一滩失落已久的死水,一时间他恍惚了,在他多年里所执着的堡垒中怔仲了。
十岁的小女孩懂得什么?他恨的又是什么?尔霄遨不断地反问自己。多年来他一直故意忽略她的年纪,当时懵懵懂懂的十五岁少年,经历十载,如今竟还在憎恶着一名——小孩?!
自嘲笑容撕扯着他的嘴角,这抹突如其来的笑使得楚治旭讶然。
“霄遨……”楚治旭试探地叫唤。
“的确,她没错。”尔霄遨唇边的笑容又收敛在肌肉的紧绷里,“但我不原谅你,绝不!”
闻言,楚治旭痛心地咬紧牙根,无话可回,过了半晌,才又重新开口道:“那……监护权的事?”
“我的答案仍是——不!”尔霄遨又再一次地无情拒绝。
“为什么?”楚治旭急切问道,“你不也同意她没有错吗?为什么你——咳……”
突来的咳嗽让楚治旭无法再说下去,但情况的迫切催促着他再行劝说,无奈从胸口涌上的咳嗽愈趋剧烈,在上气不接下气的状况下,他根本说不出半句话。
此时尔霄遨虽没有在行动上表示什么,但表情却不再是冷冽的漠然,眼神中有股淡淡的关心,或许说是一种同情。
“那是两回事!”说完,尔霄遨站直身子,道:“我想你休息的时间到了,告辞。”
“不……咳咳……不要……咳……”激动的情绪使楚治旭的咳嗽更加猛烈,拄着拐杖的双手明显地抖动,突地,一口鲜血伴着咳声而出。
“医生。”尔霄遨见状立即大喊道,“医生,快!”
随侍在旁的医护人员一时间蜂拥而上,川流过呆立的尔霄邀,熟练地为楚治旭作紧急处理。
尔霄遨逃离似地旋身快步离去,落荒得像是被追缉的犯人,不顾一切地逃,逃离被逮捕得命运!
***
十日后
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楚家豪邸中弥漫着悲凄的氛围,沉得风吹不散,浓得雨淋不开,冷不防地天际划亮一道闪电,映亮了宅子里人们默哀的神情。
他们的神情是漠然无息的,风雨的狂啸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哀凄但宽怀的心境,楚治旭虽然已经去世,但他们认为死亡才是久病多年的他最好的解脱,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哀恸。
寂然的宅子沉伏着深厚的感情,一个小女孩跪坐在楚治旭的身侧,小手紧握住方才从楚治旭脸上揭下的白色被单,小小的脸蛋呈现茫然的呆滞,不发一言地看着楚治旭死白的脸,慢慢地,无声无息的泪水开始往她的双烦滴滴坠落。
细细的抽噎声伴着泪流缓缓逸出,没有宣告似地号啕,只听见仿佛就要窒息的哽咽,小手不自主地将被单的一角扯得更紧,牢牢地将被单扯入自己的怀抱,无助地,她开始大叫。
“啊——”尖锐的浓浊哭声喊得令人对这个风雨夜更感心悸。
“小姐……”贴身女佣小心翼翼地轻声唤道。
“滚开!你们给我走,走!”她的嘶号充满了不安与绝望。
小小的身子沉浸在哭泣的颤抖中,旁人无措地凝看着她,除了深叹了口气,他们无计可施。
她,楚艟艟,一个人们眼中享尽宠爱、富贵的天之骄女,如今抖落得像被遗弃的孤儿,除了哭泣,还是只能哭泣。
风声、雨声、泣诉声中,蓦然一阵脚步声掺进氛围里,每个人都抬眼观看来人,除了艟艟。
律师不预警地推门进来,但众人的视线不在他身上,而是投注在他身后的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尔霄遨。
尔霄遨睑庞的表情依旧冷峻,但有丝奇异的神色,牵强、难安,像极了在栅栏中挣扎的猛兽。
他看向房里唯一出声的来源,皱了一下眉头,但仍沉默地站在原处不动,随着时间的流逝,直到再也忍受不了那声声嘶喊。
“教她别哭!”尔霄遨开口低低地吐出声音。
没有回答,只有众人讶异的眼光,仿佛是集体幻觉,不敢置信尔霄遨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