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若,挠了挠头道:“我们不说这个了,方才我们说到哪了?”
柳霖霖凝望了沈安若片刻,才又缓缓说道:“我记得我们初次在“锦绣楼”相见,镇北王妃一直惦记着齐麟所画的《涝寒图》,那我们就不妨说一说那《涝寒图》吧”
——她刻意转移了话题,因为沈安若想要表达的,她大概永远都做不到。
“好,我们就说一说那《涝寒图》”沈安若,再次举起酒壶,“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两姐妹要先喝个痛快!”
女人一旦喝醉,通常喜欢手舞足蹈一番,不知是留在记忆中的舞姿难忘,还是想一展身姿,豪放一下。
沈安若醉眼迷离间倾向柳霖霖,醉道:“现在你可要说实话了,你一直收藏着齐麟的《涝寒图》,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不单是喜欢,还有一份真性情。”柳霖霖先是扶正了沈安若,然后,转身来到阁角,竟再次拿出了《涝寒图》。
她突得将桌上的菜碟全都推到地上,万般小心地展开了《涝寒图》,“这幅图不仅画出了百姓疾苦,酷吏无道,且还给予了每一人灵魂,我仿佛都能闻到正在拉石料的男人身上的汗水味,亦能体会到哭啼孩童的无助,还有这弓腿的老人…他眸中透出的全是绝望…但,尽管如此,他好似也想去做些什么,就仿佛他能多做一些,小辈们就能少做一些似的…”
沈安若不以为然地摇头道:“我只看到了杀意…要杀的不仅仅是图中的酷吏,还有这泛滥的洪水,甚至是…苍天大地!”
柳霖霖柳眉下弯,缓缓噘嘴,“酷吏可以杀,泛滥成灾的洪水与苍天大地又要如何杀呢?”
沈安若高举酒杯,遥望万里银河,“杀不得…那就做到苍天难管,大地无力!”
“苍天难管,大地无力…”柳霖霖垂眸陷入沉思,“苍天难管,大地无力…若真能做到这般,岂不就是绝杀了苍天大地…就连苍天大地也难以涉足,再难破坏人间万般美好了嘛…”
沈安若痴望着柳霖霖,缓慢道:“所以,《涝寒图》并不是真的涝寒图,而是一种悲鸣,更是一种屈辱…就好似被死死限制住了身体,无法前行,亦不能一展抱负…”
柳霖霖,喃喃道:“悲鸣,屈辱被限制住身体,无法一展抱负”
她突得翩翩起舞,洒脱得如天阙仙子,“那我们就祝福世人都能一展抱负,大展宏图!”
“嘭”的一声,她骤然倾倒,沈安若当即上前想要搀扶她,反倒绊倒在了她的身上,俩人依偎在地,连连灿笑。
“你说…像齐麟那般得人,也有被限制身躯的时候吗?”
沈安若,回道:“当然有。无论是谁,都会有被限制的时候,只是我们看不到,也全因我们被他的身份遮了双眸,根本瞧不见他的痛楚,更会忽略掉他的渴望”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柳霖霖低吟着,“只要我们还在世俗中,还活在别人的言语下,那齐麟就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镇北王,镇北王就算有悲伤,又岂能被我等察觉呢…”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沈安若喃喃着,“或许,我们只有跳出世俗限制,走出人言可畏,我们才能看到齐麟的另一面。除去他镇北王的身份,他也只是一个男人,和普通男人一样的男人,但凡是男人就都想大展宏图,也都想出人头地”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柳霖霖已在流泪,颤身流泪,“到了人生终了时,无论是齐麟,还是寻常男子,都只剩下了落幕余晖…不管此生是否如愿,齐麟还是齐麟,寻常男子亦还是寻常男子…”
“所以,假如齐麟未娶我,你会嫁给他吗?”沈安若突然起身,满眼期待地看着柳霖霖,她在等一个答案,也在等待着一场新生。
——她虽在问柳霖霖,却也在为自己寻找勇气。
——女人就是这样,她们太需要去激励、去陪同、去认可,只要柳霖霖能鼓起勇气,那日后,就算有天大的困难摆在沈安若面前,她也会迎难直上,视死如归。
可惜,千百年来的世俗观念,又怎会在一日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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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配…”柳霖霖轻轻坐起,眼泪更急,她眸中闪烁着万般屈辱,似也在诉说着千般自嘲…
她最终还是言出了“我不配”三字。
“你不配…那我也不配!”沈安若将柳霖霖轻拥在怀,用下颚抚顺着柳霖霖头顶的秀,“我虽嫁给了齐麟,但,我也深知我做不好他的妻子,亦做不好镇北王妃”
“可是我却不甘!”她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外面那些人、那些话,有多少是真,就有多少是假!有多少是权贵之人的把戏,就会有多少寻常百姓的无奈!所谓世俗只是为了统治者的利益,却绝不限制统治者的言行举止!”
“我真想问一问到底是谁定的这些臭规矩为何女子只要名声没了,就会被千夫所指,孩童叫骂…那齐麟,那赵瑾睿整日流连在花街柳巷,却只被人们说成是一种风流而,我们呢,又何时敢行差踏错一步?”
她轻轻捧起柳霖霖的脸,接着柔声道:“方才,齐麟将一杯酒泼在魏浩鸿脸上时,我便想通了一个道理。究其原因,还是我们不够强大。假如,我们可以像顾英鸢那般成为大襄的一等侯,那百姓也只会感念我们的功勋与恩德,就算我们日后言行举止出格了些,做了些有违常理之事,也会成为我们有别于他人的谈资!别人只会说:我们一开始就和常人不同,我们一开始就敢怎样怎样…所谓的坏,也会成为绝对的好;所谓的不容世俗,也会成为一种优点和美德!”
然,就在沈安若说出这番言语间,柳霖霖已侧了脖颈,枕着沈安若的一只手睡去
柳霖霖能在此时睡着,也再次让沈安若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或许,对于见过无数风雨与世面的柳霖霖而言,反倒是可悲的。
可悲的是,她已深陷世俗。
——越知世俗、越通透世俗之人,越会被世俗牵绊得体无完肤,她虽是无所不能的柳霖霖,却也终要以色视人,千事万事都离不开她的媚眼与搔弄姿。
现下,沈安若的一番言语已成了莫大的笑话
柳霖霖只要还是柳霖霖,她就有着一套固定的存活模式。
这模式屡试不爽,足能让她陶醉其中,受用一生。
所以,沈安若就算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柳霖霖也皆能做到与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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