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屁!”贾赦吼了她一句,“虚职可以花银子买,实缺却不好补。老二那个主事还是我父亲临终前奏本,上皇念他劳苦功高,这才额外赐的官职。”
说到这里贾赦对亲爹又是满肚子的气。
“若不是我四妹妹念着琏儿他亲娘,妹婿能这般卖力吗。你瞧瞧同样是侄儿,宝玉他捞着什么了?”
妹妹和妹婿到底待他们大房不同,这么想着贾赦又高兴了起来。
王夫人也同样是这句话:“同样是侄儿,也不好这么偏颇吧。老爷瞧瞧琏儿,跟着姑老爷南下三年,回来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如今还要给他在户部补一个实缺。我们宝玉呢,我们宝玉有什么?”
贾政沉默片刻,想起贾琏这一趟回来之后确实长进不少,心道还是林海会调教人。
“宝玉还小呢,正是读书的时候,你拿琏儿来与他比做什么?”贾政叹气。
今日林海考校了宝玉一番,别的没多说,倒是宝玉写的诗他赞了几句。贾政虽然不怎么通人情世故,却也明白宝玉还没入林海的眼。
“我正要说读书的事呢,如今族学里是五叔在教着,可他一辈子也就是个童生,能教给宝玉什么好的。”王夫人看着贾政,到底放软了声音,“我想着姑老爷认识的读书人多,没准能给宝玉请个好些的先生。”
贾政也十分心动,但他明白林海可没有义务管侄儿,宝玉如今这幅模样,他也拉不下脸面去求,只生硬道:“妹婿肯拉拔琏儿,还不是敏儿从中出力,你自己私下找妹妹说一说就是。
王夫人气了个倒仰。
她当然知道是贾敏从中出力,贾敏是她小姑子,可也是贾政的亲妹妹。兄妹之间不肯开口,倒要她这个做嫂子的开口求人。
三年前她还不是在贾敏跟前说了软话,贾敏也答应了到南边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先生,可气的是她如今从南边回来,原先的话竟提也未提。
难不成还要自己低声下气的求她。
王夫人做不到。
转头瞧贾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王夫人暗地里磨牙:“总归宝玉的事老爷也上心些才好,我瞧着他这段时日里也争气,每日都按时上族学,可千万不要耽误了他。”
贾政“唔”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王夫人恨的牙都咬紧了,只恨贾珠走得早,又恨李氏那个扫把星。
知道靠贾政没用,她只能从老太太身上想办法了。
老太太说自己最疼的就是宝玉,总该拿出点实际的好处给宝玉才是。
不理会贾家的鸡飞蛋打,林府的日子倒是过得井井有条,唯一的意外便是承阳公主。
承阳公主说到做到,既然开了口说邀黛玉来宫中玩,赶上她休沐前两日,果然就派了人来传话,约她冬至前一日来宫中玩。
贾敏终归不放心,黛玉临出发前那一日她夜里担心得翻来覆去。
林海半夜里被她推醒,问清缘由后也是哭笑不得,只能安抚她:“玉儿也不是小孩子了,在淮扬时我瞧着她与别家的小姐往来时也是进退有度,倒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担心。”
“在淮扬时可不一样。”贾敏反驳,“在南边我好歹还在一旁瞧着,且往来的都是下官的家眷,可明日是去宫中。”
林海语气淡淡的:“宫中又如何,圣上是明君,便是公主也不能肆意妄为。况且只是姑娘之间的交往,何必如此惶惶。”
贾敏这才醒过神来。
她受上一世影响太深,潜意识里还以为黛玉是无人可依的孤女,怕她被人欺负,却忘了这一世早已经改变了,就是黛玉性子也比原先爱笑爱闹了许多。
人都是会随着所处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因为有所依仗,所以知道即使任性一些、肆意一些都能被包容。
虽然想明白了,可第二日贾敏还是让徐嬷嬷陪着黛玉一起进宫。
徐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一些该有的规矩和忌讳也比旁人清楚。
黛玉刚到坤懿宫门口,承阳便已经等在那儿了,见黛玉要下轿子急得直跺脚。
她上前去一把按住黛玉,自己也往轿子里一钻,便吩咐抬轿的婆子:“快快,去畔湖,快一些啊。”
黛玉来时还想了许久,却也没料到承阳公主竟然是让她来看冰嬉的。
畔湖是宫里最大的湖,从冬日湖水结冰开始,每日宫中便要派人测一测湖面的冰是否冻上了。等冰面到了能容上百人在上头跑动时,便可以冰嬉了。
冰嬉前朝便盛行,到如今依然是冬日里最受欢迎的活动。
除了冰上射击之外,最热闹的莫过于“圆鞠之戏”,即双方争抢一枚冰球,不拘用手还是用脚,将球送入对方球门则得分。
南边的湖面不说冻严实了,就连在冰上跑动都有些困难。黛玉还是来了上京之后,看过一次冰上杂技,冰嬉也是贾敏与她讲的,她未曾见过。
轻舟便在轿子外头与黛玉解释了一番,又道:“今日是太子殿下和楚王世子各带一队,巳时便要开始了。”
“这是今年第一场,肯定很热闹。”承阳托腮侧头问黛玉,“林姐姐会走冰鞋吗?”
黛玉见过冰上杂技的小儿滑冰,是在鞋上加装铁齿,可她没试过,便摇了摇头。
承阳突然兴奋起来,拍了拍胸脯道:“没关系,我会的,待会儿我教你。”
黛玉也没当真,只道了谢。
还未到畔湖,远远便能听到传来的喧笑之声,岸旁设了高台,台上台下此刻都围满了人。
抢球还未开始,冰面一前一后设了两个门,球门后头各有一面大鼓。冰面中央已空了出来,两方人员都在两侧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