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对方刚刚不止在梳毛,还把要掉落的羽毛给重新塞了一遍,却不想一个弹跳便是诸般苦心付诸东流。
顿时仙鹤那通身仙气都没了,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地仰天鸣唳,紧接着又恢复高贵冷艳样缓缓来去,用鸟嘴啄起掉落的羽毛。
哪怕不通鸟语、不识鹤性,对方看起来又一副优雅的不得了的样子,也挡不住小少年感受到对方那股浓浓的心碎感扑面而来。
这时,恰有一根鹤羽被吹到阵法里来,小少年顿时心一紧,可下一秒他就没空紧了——
这讨厌又熟悉的‘鹤骚味’,他绝壁忘不了啊,正是两人在夭莺伪装成鹤族时用的羽毛好吗?
他转头看神淮,目光灼灼。
神淮有点想摸摸鼻子,没听说魔族还是人族鼻子这么灵啊,比犬族还灵嘛。
他斟酌了下,开口道:“他叫……”
话还没说完,就被远方传来一声大喝给打断了,“鹤三郎——”
一听这声音,两人顿时没心情纠结或是解释什么有的没的了。
人随声至,一道黑色人影双臂张开,有如雄鹰,兔起鹘落,不过一瞬就飞过湖面来到仙鹤面前。
仙鹤顿时也不捡羽毛了,摇身一晃,化作一个白衣玉面的俊美男子,衣袂翩然,乌发垂肩,端的是说不尽的风流写意,玉树临风大抵如此吧………只除了他左边脑袋缺了一块的头发。
但是,美男子就是美男子,不会因为缺了块头皮就变丑了,对方依然帅得惨绝人寰且不走寻常路。
然而,显然对方不是这么认为的,他分外利落地拿出个玉盒把自己的羽毛给铺平放好后,立刻面若寒冰地看向来人,恨声道:“后荼,断羽之恨、毁发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后荼负手而立,脸色不比鹤三郎好多少,好像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一样,没多施舍给对方一个眼神,就摊出手,冷冷道:“交出来。”
“哼!”鹤三郎一声冷哼,“断了我头羽还想从我这里拿走东西,后荼你想的也忒好了吧。”
对方面露不耐,隐隐有急躁浮动,“我没空与你废话,交出来。”
“笑话,你偷走我的珍藏,便是拒而不交,我来索要竟还无耻地毁我头羽,如今我不过拿了你一根破烂铁圈,你就穷追不舍,果然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鹤三郎好一通义无反顾、义愤填膺、义正言辞。
后荼脸色一点比一点不善,说的却依旧是那么一句话,“交出来,否则休怪我无情。”
☆、还是第三天
说起这鹤三郎究竟是谁呢,怎敢对妖族之王如此大放厥词,实在是他本身就是个奇迹。
鹤族重女轻男,男子均无名,只有排行,鹤三郎本是鹤族一长老之子,在家行三,是为鹤三。
然而他又不是一只普通的仙鹤,他是一只特别有志气且特别漂亮又特别有天赋的小仙鹤。
哪怕为男儿身,不被重视,也一路突破、势如破竹,如今不到两百,便是元婴巅峰、半步化神,且战力爆表,同境界之内无敌手,甚至还能越阶挑战,若非他嫌弃且曾经龃龉,如今的鹤族族长必非他莫属。
这便是他的底气,首先战力爆表的他在后荼手上哪怕讨不了好也绝壁是能自保的,其次即便意外败了,后荼也绝对不会要一个这样修为高深的妖族性命,最后嘛……就是他本来就是个奇葩,特别有种‘把生死置之度外’的‘高尚’情怀。
在后荼释放出淡淡威压后,他反手一转拿出把鹤羽扇,装模作样地扇了扇,周身气势全开,冷笑道:“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如今就让我来报这断羽之仇。”
后荼面色漆黑,下最后通牒:“我没空与你纠缠,交出来,否则拔光你的毛。”
一字一顿,带起一片肃杀,竟是真的动了杀心的模样。
神淮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神色的不对,这是心魔作祟的暴戾,否则对方不会如此不冷静甚至妄动杀心。
这次是真的确定了,后荼已心生魔障,神淮觉得这很神奇,后荼心性之冷静坚毅,简直非常人可比,没人比他更了解对方那钢铁一般的意志了,究竟是什么竟然能成为对方的心魔?
不过,显然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两人这就开打了,不知要打上多久,高阶修士一番打斗……几月几年、风云色变都是寻常。
躲在吸音内,他不担心受到波及,他担心的是若对方战斗圈都围在这里,那么……难道他们要在这绝灵阵里等到两人战毕离开?
呵呵……
那别说只剩四天了,还有四十天都不知道够不够呢。
他想到的小少年也同样想到了,如今什么鹤羽不鹤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怎么逃?
阵外后荼与鹤三郎已经打斗开来,湖面水浪冲到几十丈高,一人玄黑掌印、一人雪白羽扇,你来我往,在水浪中交错叠加,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小少年转头,看着神淮的眼睛道:“趁着两人打得正不可开交,我们跑出去,快得话,也许能在对方察觉并罢手之前逃出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少年的表情看起来很镇静,只有身侧紧攥的双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与紧张。
因为这么做风险实在太大,且不提速度够不够让他快速逃出五百里外,即便逃出,若无下一个阵法给他们躲藏,想必很快也会被追上,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若不尽早逃离,时间就要不够了。
可是,他不愿神淮再为他的心理费心了,尽管对方看起来和寻常没什么不一样,但是他知道他一定很痛很累也很虚弱,但凡对方有一分力气都不会让他来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