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马们纷纷回到月神殿内的时候,聂克丝被眼前看到的情景吓了一跳:混乱。除了跑上屋顶看到了全部事件的小马们而言,还有许多其他小马:小马镇的镇民们,坎特拉皇城的贵族们,卫兵们,宾客们,还有数不清的城堡职工们,他们一直在派对里,或者是在那时候去干别的事了,而他们还依然被关在那个古怪的魔法陷阱里。小马镇的小马们惊慌失措,坎特拉皇城的贵族们不是在生气,就是在抱怨。白昼与黑夜卫兵们都在忙碌地往来奔走,在检查城堡的受损程度。城堡的职工们全都在疯一样来回乱跑,四处检查异常的情况,并且安慰紧张不安的马群。
让聂克丝的意外的是,有两三个城堡职工以及城堡医院的护士,赶到她和暮暮身边,为她们披上温暖的毯子,倒上热气腾腾的热可可,而且开始像是安慰她们,活像是带小鸡的母鸡似的。这感觉可有点傻——她们又不是被困在暴风雪里面。不过,她还没意识到,在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暴动之后,她的肚子也开始有点咕咕叫了。暮暮,斯派克和墨斑都靠在她身边陪着她,身上还裹着暖洋洋的毯子,蹄子里还端着热腾腾的巧克力可可。不知怎么的,这让她觉得没有比这更舒服,更温暖,更安全的地方了。
有其他小马能来关心她和妈妈真是太好了,即使那只是他们的工作。
还有一些小马——被卫兵认真地盯着——正在忙着在法汇的指导下除去地面上,墙壁上,还有天花板上的某些特别的“装饰”,奇怪的雕文,以及水晶制品。
刚刚只是在宫殿周围的小马们,正忙着吵吵闹闹地恢复秩序。但是最后卫兵终于组织起来了,并且开始对所有小马传话:公主们有话要讲。于是,所有的小马都向王座厅聚集而去。马群慢慢地移动着,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生什么事。
当他们走进大厅的时候,公主们——赛蕾丝蒂娅,露娜,还有韵律——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俯视着下面的小马们。银甲舅舅也站在那里,就在韵律婶婶身边。两边都排着表情严肃,而且全副武装的卫兵,有白昼卫兵,也有黑夜卫兵。音乐家,城堡职工,所有的小马都挤在那里。贵族们占了前面几排的位子,好像那理所当然似的。所有的小马,甚至连谐律精华们,都不得不站在他们后面。就连白银勺勺和珠玉冠冠家都只是很勉强地挤在靠前排的位置上,聂克丝可以看到两个刻薄的小丫头正和她们一脸郁闷的父母们挤在一起。(而且当她看到她们俩依然满脑袋五彩纸屑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有些贵族正在提高音量大声叫喊,试图盖过室内的喧嚣声引起公主的注意。赛蕾丝蒂娅和露娜静静地望着他们,大概有一分钟,等到他们喊累了为止。然后她们沉默地展开了自己的翅膀。整个吵杂的房间顿时静了下来。(聂克丝觉得心里有点小小的嫉妒,如果她像这样展开她那小翅膀想让大家肃静下来,她朋友们的爆笑声会把房顶都掀开。)
“艾奎斯陲亚的小马们,”露娜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大厅里。“我们将尔等召集到这里,是为了让你们可以了解,今日究竟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最近生的诸多事态,我们感谢你们付出的耐心,”
“大约一年之前,距离这个地方不远,被邪恶魔法腐化的小马们在阴谋策划着复活黑暗的囚月之马,梦魇之月。他们失败了,但是也成功了。一个孩子诞生在这世界上,一只小小的天角兽。一位当地的小马现了这个孩子,带她回了家,抚养她如同自己的亲生骨肉。短短时间内,事态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邪教徒们回来了,她恢复了全部的力量,以及梦魇之月的记忆。”
“但是,那并没有抹除一位母亲付出的母爱的力量。”赛蕾丝蒂娅接着说道,“虽然她的确征服了艾奎斯陲亚,友情和爱的力量也已经改变了她的心。在无尽之森的怪物袭击小马镇的时候,她挺身而出,为了保护小马镇的小马们,她奋不顾身地与怪物的大军战斗,随后,又向艾奎斯陲亚的真正统治者屈服:我,以及我妹妹。”
赛蕾丝蒂娅神秘地笑了笑,“但是你们之中大部分小马都已经知道这个故事了。”
她用一只翅膀招了招,示意暮暮和聂克丝上前来。于是她们在大家视线的聚焦之下,稍微有些紧张地站到了公主们身前,面对着下面的小马们。“她被夺走了力量,恢复了她失去的童稚之身,交给了她的养母——我最钟爱的学生,暮光闪闪。她在爱和幸福之中,在谐律与祥和之中成长茁壮。”她走到她们身边,轻轻地偎依着她们,让她们吓了一跳。然后她抬头环视着周围的听众们。
“今晚早些时候,一群鬼迷心窍的愚蠢之辈绑架了这个孩子,企图用破魔法阵将她彻底摧毁。他们的行径已经彻底失败,他们已经被全部逮捕,并且在坎特拉皇城的看守所内等候法律的严惩。而且他们也将被彻底调查,他们所有的同伙也必将被绳之以法——所有为他们的阴谋提供策划,提供支持,或者是帮助的家伙。”她向听众们扫了一眼,视线变得无比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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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行径,我们绝对不会容忍。”
她的声音如同太阳被熄灭一般冰冷,整个房间里所有的小马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我们知道那些流言蜚语,也知道是谁在推波助澜……”她冷冷地盯了那些来参加今晚庆典的记者们一眼。“说什么聂克丝,这个孩子,不知怎么的迷惑了我们,或者是控制了我们,甚至是用她的力量腐化了我们。让我们向你们澄清一点,这只是一钱不值的蠢话。如果她真的有这么可怕的邪恶力量,她又怎么会被一帮破衣烂衫装束庸俗的阴谋家给这么简单地抓住。”
“我们还知道有些荒唐的流言说聂克丝不是一只‘真正’的天角兽,甚至不是一只‘真正’的小马。只是一团活动的魔法而已。”她在说这些的时候,是在专门瞪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吗?“我们对此可以保证,那也是无聊的笑话,她是一只有血有肉的小马,和你们大家一样。她有感情,有心,也有灵魂。那些故意散播这些中伤的流言之辈,令我们感到深深的失望。”这次她专门瞪视着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的家人。
在赛蕾丝蒂娅的演说让大厅里的气氛仿佛太阳都被云层所遮蔽一般压抑时,露娜走上前来。她的声音仿佛万里无云的冬夜中升起的明月,让大家想起了照亮黑夜的那清冷明亮的月光。“我们也知道,我们的贵族抱着更多冷酷无情的投机心思。聂克丝只是在潜伏起来,策划着她的阴谋,等候着她的时机,等待着她虚弱矮小的身躯长大,重新强劲有力。”她怒视着那帮贵族。“我们实在是太清楚了。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你们还在对你们自己的夜之公主下着一模一样的评论。”有些上流社会的小马脸色白地扭开了头。“不,我们没有忽视你们那刻意修饰过的低语。而且……或许那是真实的。”有好几只小马都震惊地望着她。“确实,或许此刻,我真是在密谋策划着颠覆艾奎斯陲亚,背叛我姐姐!或许这个还在上学的孩子,也在阴谋策划着我们的灭亡!”她装出惊恐的样子,扇动着自己的翅膀。
“或许也不是那么回事。”她朝周围的小马们淡淡地看了一眼。“我曾经背叛了我的国家,背叛了我的姐姐,给这片大地带来了深重的痛苦。但是从那以后,我已经付出了忏悔和苦行,并且尽职尽责,忠实地为你们服务。我的子民们。我的心早已放弃了那过去的邪恶,而且,我相信,我也在你们的眼中,找到了欣慰与支持。”
“而谁又能想到,这个已经不需要被谐律精华所净化的孩子,以自己的自由意识,决定放弃了王位呢?谁又能忽视她满怀悔恨之心,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这个小镇呢?难道尔等都忘记了,她为了保护你们而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吗?难道尔等都忘记了,她忽视了自己的欲望,将被腐化的小马们释放,并且将自己交给法律的审判吗?没有比这更真诚的忏悔和赎罪了。”
“而且,尽管这些都过去了,要是她还在阴谋策划暗算我们的话,我会殷切地希望,你们的公主应该可以挫败一个小孩子的阴谋,比如用胶水和通心粉在别的小马屁股上贴照片什么的。”房间里一阵低声的哄笑。
聂克丝撅起了嘴。“嘿,通心粉那个有点太黏了……”她喃喃自语着,声音不太低,被前排的小马们听到了,结果又是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说得好。”赛蕾丝蒂娅朝她妹妹点了点头。“聂克丝是一只活生生的小马,就和所有的小马们一样,她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一位艾奎斯陲亚的公民。”
“而且我也要指出,她是我的家人,”一直没有说话的韵律头一次开了口,“根据我和银甲闪闪的婚姻,她是我的侄女。因此,她也是皇室家族的成员。如果有谁试图伤害她,或者她的母亲,那么水晶帝国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聂克丝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皇室?我居然成了皇室成员?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妈妈,暮暮的紫色瞳孔都在震惊之中缩成小点了。
“而且,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艾奎斯陲亚皇家的成员之一。以……某种复杂的关系。”赛蕾丝蒂娅意味深长地朝她妹妹望了一眼。皇家谱系学家正在忙着搞清楚该把聂克丝放在皇室家族分支树形图的什么位置……“尽管她并非属于两支直系皇族血脉,她依然是我们的血亲。我们将展开皇室的翅膀接纳她。”一个有些幸灾乐祸的坏笑浮现在太阳公主脸上。“不过,或许聂克丝和她的母亲对皇室地位以及王座的支配权有什么意见要声明……?”
“不要!”聂克丝和暮暮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呃,不,不用了,谢谢您,公主。”暮暮说道。
“不要!”聂克丝急急忙忙跟上她的话。“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绝对不要!实际上……呃……还是不要。”
“啊,那好吧。”这话让暮暮和聂克丝宽心地喘了口气,还有众多对政治很敏感的小马们也是如此。比起古往今来那些华丽的演讲和优雅的书面拒绝来,这次率直而纯真的口头拒绝将会在祖辈之间作为消遣话题流传很多年,它证明了她们对权力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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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表示,我们觉得,我们一直……疏忽了某些东西。”赛蕾丝蒂娅的声音满是哀伤,让她的听众们都大吃一惊。“今晚在这里生的一切,大多是因为放错了位置的恐惧……而恐惧则来源于误传和无知,来源于我们……不,我……早该认真去纠正的那些误传和无知。”
“很久以前,我的妹妹,曾经失去了恩泽,”赛蕾丝蒂娅回头望着露娜。“她的救赎,取决于她的真实名字和真实的过去必须被遗忘。于是,梦魇之月的恐怖故事诞生了。一个会在黑夜里扑下来把小孩子生吞活剥的可怕怪物。当我的妹妹被解救并且恢复之后。她对这个问题展现出了良好的风度和幽默——比其他类似于此的情况要好得多。”她丢给妹妹一个顽皮的眼神。
“但是,这些可怕的故事一直流传着,我做的很糟糕。孩子们害怕那个妖魔,反过来,他们又害怕他们的公主。有些长辈说孩子们的恐惧只是小事而已,我必须告诉你们,哪怕是再细微的伤害,也依然是伤害。那些恐惧留下的谎言,让我妹妹回来之后的第一年过得很艰难,心中满怀阴霾。而对于聂克丝,她的生命一开始就被这些恐惧和谎言所主宰,而挽回和弥补变成了一场审判。正因为恐惧和无知,那些阴谋家们今晚才会来到这里。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消灭一个怪物,一个从来不存在的怪物。”
“让我们不要再教孩子害怕根本不存在的妖怪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小马们开始鼓蹄,起初很慢,但是越来越热情,越来越响亮。在鼓蹄声消失之后,韵律开始说话。“孩子们,请上前。”马群里稍稍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骚动,然后小家伙们全都聚到了讲台前方,一字排开,小蹄子紧张地踩着地面。韵律从台上走了下来,垂下头望着他们的眼睛。“告诉我,孩子们,你们知道,你们供奉给梦魇之月的糖果会怎么样吗?”
孩子们的声音混在一起小声的回答她,基本上都是关于梦魇之月会吃掉堆在那里的糖果而不是吃小马的回答。“真的吗?孩子们,我们希望你们能明白的是:梦魇之月并不存在……”
“等等……”皮皮从马群里挤了出来。“但是露娜公主就是梦魇之月啊!”
“这个嘛,倒不如说她是被困在梦魇之月里面。”韵律开口道……但是看到皮皮那完全搞不明白的眼神,她还是改了口。“好吧,某种程度上,她过去确实是梦魇之月,但是她已经变好了……”
皮皮的表情变得明白了一阵子,他用蹄子指向聂克丝,“那,聂克丝是真正的梦魇之月……”
“不,她过去是梦魇之月。”
“但是……但是您说露娜公主过去就是梦魇之月啊……”皮皮的眼睛开始转圈了。“所以……您是说,聂克丝是露娜公主???”
“等等,什么?才不是!”
皮皮戴着头盔的脑袋咣当一声扎在地上,“我搞不明白,脑袋好晕哦……”
银甲忍俊不已,“好啦,亲爱的,”他朝一脸无奈的韵律说道,“我给他们解释得简单点就好……孩子们,她说的是,梦魇之月已经不复存在了。”
孩子们的小脸在恍然大悟之中亮了起来。“可是……要是没有了梦魇之月,我们还能过噩梦夜吗?”一个孩子担心地问道。
“当然啦,”韵律保证道,她总算是从刚才乱七八糟的文字游戏里回过劲来了。她的话让孩子们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是有几个孩子则陷入了冥思苦想。“但是……那我们交给梦魇之月的糖果呢?”
“这就是我们希望告诉你们的,孩子们,”露娜接上了话。“你们留在那座雕像下面的糖果,梦魇之月并没有拿走它们,你们的父母把它们收起来,送给了和你们一样的孩子们,他们在生病,在住院,他们没有办法来玩不给糖就捣蛋的游戏。你们不用再把你们的糖果留给梦魇之月了……”她停顿了一下,笑了。“虽然我希望你们其中有一部分还会这么做,因为现在,你们知道真的在哪里了。”她看到的笑脸让她相信,他们会的。
“而我们现在还有几句简短的话要宣布,”赛蕾丝蒂娅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在我们回到庆典之前,剪剪,蜗蜗,斯派克,飞板璐,小不点,还有小贤枭,请上前来。”在被点到名字的小马钻出马群的时候,出了几声咽唾沫和倒吸凉气的声音,关于在梦魇之月雕像旁生的那场小小的战斗的回忆一下子重回他们的脑海。看起来没什么紧张神情的就只有小不点和小贤枭。“今晚早些时候,我,赛蕾丝蒂娅公主,和你们六位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她面无表情。“我飞到树林的梦魇之月雕像那里,去查看今晚留下的糖果,出乎意料地现当大家都离开之后,聂克丝还留在那雕像旁。”聂克丝的脸红了一下,暮暮白了她女儿一眼。“当我面对她的时候,我正装扮成梦魇之月的形象……不幸的是我有点演过头了,让她和她的朋友们陷入了恐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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