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苒闭门谢客,暂时退出众人视线,这段宁江替代她成为了长安华族圈里的新宠。
丹菲终于过上了做猎户女儿和乡绅继女时,心中暗暗向往和羡慕的奢靡生活。整日锦衣华服,珠玉满头,呼奴使婢,养尊处优。
这浮华奢靡的生活,过久了也不过尔尔。就好比山珍海味,吃腻了后也不过白菜萝卜一般乏味。
若是狩猎还好些,可以出城吹风踏青,碰上赏花或者诗会,那真是要了丹菲小命。丹菲自认不是李碧苒那等出口成章的才女,只拼凑得出几句打油诗。
况且那些贵族女郎们成日勾心斗角,东家长西家短地翻来覆去说个没完,好比晒谷场上的麻雀似的,赶走了一批,又飞来一批,真是教人烦不胜烦。
林花谢了,牡丹花开,赏花宴一场接着一场。京城女子们悠闲度日,并不在乎如今朝堂上如何风起云涌。
首先就是枷勒问斩,了却了众人心中一桩大事。丹菲和段家的血海深仇,报了一半。
枷勒人死透了,揭露的许多事却是引得后续诸事犹如山崩余韵一般,连绵不绝,整个朝堂都大为动荡。
即便是韦后一党,也容忍不了高安郡王为图私利而助敌的行径。韦皇后迫于压力,不得不下令彻查此事。段氏一门冤案再度浮出水面。
圣上在病中得知此事,痛哭不已,直道是自己懦弱无能,纵容外戚,愧对先祖与黎民。自那时起,他便重新开始过问朝政。韦皇后十分不喜,颇有怨言,却是被御史们捡着痛脚骂了一番。崔景钰的一篇檄文深得圣上赞赏,还因此官升一级,做了御史中丞。
这其中,有多少事是李崇和泰平等人暗中推动,不得而知。
开春官员人事变动,又是一场讨价还价的争夺战。韦氏一党素来占据肥缺。如今形势有变,韦氏独大的局面显然有些支撑不住。
李崇却是急流勇退一般,不再过问朝政,每日就和朋友饮酒作乐。泰平公主也霎时对朝堂没了兴趣,转而专心张罗次子的婚事。
政局犹如古井,表面平静无波,下面却是暗流湍急,隐有爆发之意。
转眼,段义云和刘玉锦的婚期就到了。
丹菲作为女方闺中密友,自然要去送亲喝喜酒。
丹菲如今和李崇的关系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众人都传她和李崇上元一同赏灯,才会遇到横祸。由此又延伸出了无数猜测联想,皆旖旎暧昧。
于是郭家宴席上,丹菲一来,便吸引了无数目光。
打量、嫉妒、敬佩、羡慕……
幸好临淄郡王妃韦氏没来,不然场面才是尴尬。而同韦氏交好的贵妇寥寥无几,也没有谁来替韦氏打抱不平。李碧苒倒是知己满天下,如今却正面临着名声扫地的风险,更无人为了她来挑衅丹菲。
丹菲在众目睽睽下吃了一顿饭,中途不断被人搭讪,仿佛就像个百戏团里的猴子一样。她被人围观得浑身不自在,匆匆避回到了刘玉锦那里。
刘玉锦前一日紧张得没睡着,顶着一双乌青眼出来相见。丹菲大笑,两人便一起补了个眠。
两个女孩同过去一样,依偎着挤在一张床榻里,睡醒了后,就唧唧咕咕地说着话。
“想必你外祖母和舅母也教了你不少管家理事的功夫,我刚才也见了你的陪房管事,都是精明又老实的人。你做了当家主母,可就不能再耍孩子脾气,也不能动不动就哭了。”
刘玉锦嘻嘻笑,“段郎已经同我说好了,将来我可以常给你下帖子,请你过来玩儿。他说等到那个什么之后,就把你接回来。他都让我帮你收拾好院子,等你来住呢。”
“哟,还没过门,就已经开始管家了?”丹菲取笑。
“你什么时候嫁呀?”刘玉锦嘀咕,“临淄郡王这些日子来,还找过你么?”
丹菲翻了个身,似笑非笑,“真是一言难尽。”
丹菲这几个月来社交频繁,到处赴宴。这圈子说小并不小,许多贵人都只闻其名,从来不见其人。可是说大又不大,比如她就三番五次地碰上李崇。
一次两次还能当是凑巧,四次五次,便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丹菲和女郎们一同游园赏画,碰到他同几个郎君在亭中弹琴饮酒;丹菲和女郎们坐船游湖,抬头就见对面逆向而过的船上,郡王正在长身而立,站在船头;丹菲赴宴,他则和主人家喝得半醉,弹着琵琶高歌赤壁……
还有一次,丹菲游湖的时候,实在听烦了那些女孩子们翻来覆去地讨论两幅绣品的针脚有何不同,躲到码头上钓鱼。
鱼儿上钩,她大喜,猛拉鱼竿。鱼儿脱水而出,飞上半空,甩着尾巴拍在了李崇的脸上。
“他……他要干吗?”刘玉锦瞪着眼。
“估计是见我落单,偷偷过来找我说话。”丹菲嘴角抽了抽,“在人前,他只同我打个招呼,半句废话都不多说。”
“倒是守礼。”刘玉锦笑,“你也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