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陷入回忆。
钻火圈,练飞刀,爬到七八米高的杆子上,再从那上面跳下来,供人取乐。
他的朋友们,有的长着两个脑袋,有的长着四只手,有的矮小到可以装进玻璃瓶里,有的高大到像棵大树,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人类就是这么随意生长的。
可以美如红雀,也可以丑如山魈。
畸形秀的团长不算很好,却也不算坏,他们只是没有钱,需要为生计发愁。
他对这份材料中的青年轮廓产生朦胧的向往与好感,却又混淆了类似嫉妒的情愫,令心口泛起异样的涟漪。
这是憎厌?
从前他不太明白。
为什么义父要将贺霆山视作仇敌。表面虽维系着一派祥和,内心却对他万分痛恶。
导致他童年颠沛流离的不是贺霆山,而是他们的父亲,那个年轻时风流倜傥的贺老太爷。相反,贺霆山此人性情豁达、重情重义,在知道义父的存在后不仅不介意他身份,甚而还愿意帮扶,只是义父不会接受。
而此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过分的美好本身就是一种残忍,因为它是对残缺的映照。
chapter3
贺家对他们不设防,贺霆山没有心机也厌于那些兄弟阋墙的狗血戏码,小鹿通过面试和一些人脉关系顺利入职成为贺昀之的助理。
他所使用的身份是那套系统的“贺兰玉”,履历相当拿得出手。
——收养在贺如真名下孤儿院的孩子,虽然出身不好,但为人聪慧勤勉,毕业于常青藤名校金融专业。
助理办公室与贺昀之仅隔着一道装了单向门锁的磨砂玻璃墙。
工作日常对接下面递呈上来的各类文件,梳理过后给到他签字,外加一些传话、寄发快递、订票,部分私人行程的照料陪同。
江南集团以造船与丝绸起家,后期发展壮大的契机是建国初期国家大力发展重工业,顺势乘上了东风。贺老太爷称得上是一个传奇,但传奇的书写绝不会提他私生活的不堪,无人知晓贺如真的存在。
他之后贺霆山接手集团,传奇不再,而雄厚的资本根本抵挡不了扩容的步伐。数十年间,仅作为投资理财性质的产业就遍布了地产、时尚、金融等各行各业,核心业务则在重工制造的基础上又扩充了新能源。
贺霆山缺乏精明的商人天赋,却胜在脚踏实地,信奉能者居之。他培养扶持真正的人才,也不吝啬给予其他年轻人机会,如今虽还身居董事长之位,但大部分公司实权已移交出手。
也许,他也是以这样的视角来看待贺如真的。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大概这就是顺风顺水的情感环境造就出的完善人格。站在不带私人情感的客观角度去看,他对于义父白手起家的产业以及孤儿院那些慈善事业想必是抱有赞赏态度的。
只是……
你尚不得知义父当年白手起家的第一笔资金是如何得来的。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
贺兰玉,因为相同的姓氏与初入公司时的一些传言,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关系户,对他也颇为和气。
但他的实际目的见不得人,且也没打算花太多时间精力去粉饰,他只需要一个契机。
至于后续如何收场,人后他又会被如何唾弃,都不在考虑范围内,因为义父终归是伪善,两家迟早会撕破脸面。
他过了一段早出晚归正常上班族的日子,居住在前两年购置于市中心的一套住宅中,房子是套普通的三居,面积不大却价格不菲。与义父生活的这十多年,他确实未曾为钱烦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