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也随着吸气起伏不定,他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平複她。
“斯人已逝,我们能做的,除了怀念他,还要继承遗风,慎终追远……”
司仪已经在念讣告,许璟逐渐冷静下来,她六神归位,忽然记起自己还要作为家属致辞。
许璟挥开蒋易秋的手,急匆匆往回走,唐曼华果然在找她。
“你怎麽回事?关键时刻还乱跑!”
许璟掏出衣兜里提前写好的稿子,前一天,她提笔了很多次,纸条渗满了已经干涸的泪水,有些发硬发黄。
她认字般念完上面的话,所有言语既不过脑,更不入心,结束时还不忘通知晚上酒席的地点。
许璟的体力有些耗光,流程结束后,人走了很多,留下吃饭的只剩下几桌。
下午那昏沉暗淡、天低云暗的氛围已经消散,嘈杂的席间,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像只是一场普通的饭局。
许璟坐在不喝酒的这一桌,默默吃菜,思索唐曼华交待的事该找谁求救。
易文茵一直在说话,面对身边人对蒋易秋的赞扬,她程序化地推辞自贬两句,就顺着话头感叹开:“易秋现在能这麽踏实可靠,我以前的辛苦也就不算白费。他是个早産儿,刚出生的时候还没大人的手掌大,一岁半才学会走路。后来健康长大了,偏偏性子还软,我当时就愁呀,难免对他严苛了些,现在他能独当一面了,我这心总算能放下了。”
捧哏的人哪哪都有,“带孩子就是要这样,严格要求才能出人才。”
“那你们以前怎麽还愿意放他一个人在国外待那麽多年?”
易文茵:“一开始出国本来是他爸爸的意思,我生孩子生得晚,我们那时候也老了,当然是舍不得的,本来想的是让他读个本科就回来,工作经验不比书本知识强?结果他读到好像大三的时候,突然嚷嚷着要读研,自己白日黑夜地努力修学分,闷头就把硕士给申请下来了,劝也劝不下来,我们后来一想,孩子有上进心,主意正也是好事,就由着他了。”
“这可真是能干啊!学识教养样样都是人中龙凤。”
易文茵捂着嘴笑道:“这孩子还是个天生的仁义人,老许病逝前他也主动说要去看望。只是没想到人生无常,老许到底还是没撑住……”
“孩子现在这麽懂事,根本不用你们操心了,唯一还需要管管的,也就是婚姻问题了。”
提这话的人跃跃欲试,像是手里早已有了几个备选,只等易文茵一配合就顺势推出。
“他在这方面比较迟钝,没见谈过恋爱,不过,”易文茵当然知道想给蒋易秋介绍对象的人多得能排到河对面,歪瓜裂枣她懒得挑,只想一开始就把水平擡高,“张总倒是想把他女儿介绍给易秋,那女孩子也是很不错的,文静有礼貌,学习成绩好,看着也乖巧。”
许璟心不在焉地听着席间閑聊,没太往心里去。她捧着茶杯,伸长个脖子张望,眼看着周铭拿起手机快步往外走,她也放下东西,跟在后面。
周铭站在露台接了很久的电话,挂断后正打算往回走,许璟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
“周叔叔,好久不见了,”许璟说:“今天招待不周,见谅。”
周永笑了笑:“没有的事,你现在也不容易,自从许总去世后,我也常常失眠,想起以前一起打拼的日子,我本来还在想什麽时候来看望你们,现在看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以后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寒暄也好,场面话也罢,许璟等的就是这句。
“其实我现在就很需要您的帮忙。”许璟看出周铭的忙碌,决定打出人情牌,来记直球,“我现在都还记得以前周叔叔刚来荣城的时候,爸爸特别欣赏您,经常说您不简单,一定能混出头,现在果然应验了。”
“是啊,”周铭看向远处:“你爸爸当年的确帮了我很多。”
“那现在您可不可以帮帮我们呢?”许璟顺势说道:“我听说永深旗下两年前就成立了基金,已经完成了c轮的融资。就算不注资,单拿永深现在的实力来说,收购璟山园也不是难事。”
周铭静静听完,温声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麽容易,我也需要跟合伙人讨论,不过我会认真考虑的。”
许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麽快,一时快要喜极而泣,“谢谢周叔叔,您回去之后一定要上心,随时给我打电话!”
周铭笑着答应,挥手离开。
总算也办成了一件事,许璟兀自消化这一好信息,心想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别高兴得太早,他不会再联系你了。”
许璟赫然回头,蒋易秋手里夹着烟,倚在角落的石柱边,显然已经将刚才的对话听了个全。
“要让公司起死回生,你该听听我怎麽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划清界限
许璟没说话,但好歹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他了。
蒋易秋撚灭烟头,架起势要给许璟好好捋捋:“你说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麽?黄新民发微博悼念许叔叔,他是说的有些话的确有歧义,评论也不好看,但做法至少没错,你为什麽就非得上去揭穿他,还展开那种持续、无意义的骂战?这样既让他做了好人,占得了先机,也让人觉得你们公司不专业。”
“还有,面对大批人员离职,你招聘是可以,但是这种情况下你怎麽能提14薪?就算提了也不该写进合同里。”
许璟有点儿听进去了,她弱弱地发出疑问:“可是攘外不是必先安内吗?而且我现在就想赶快招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