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光你呢?”太宰的音色忽然低沉了下来,比起从前在黑手党的日子多了几分温柔,“你也从没有对大家说过你的过去吧?不仅如此,你还在一直躲着那群人。”
躲着过去的那些“同伴”,港口黑手党。
小光却是停下了步子,抬起头认真回答他:“我躲着他们不是因为我怕他们,毕竟我又不欠他们什么。只是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既然决定了要忘,那就彻底一些。”
她无法摆脱记忆,却还是总想尽可能地不去回想、日后也不要再有交集。
“想要彻底的话,为什么不听你爸爸的话?”男人的语气不变,依旧不缓不慢,“留在长那川、离开横滨,这种选择怎么看都更好吧。”
提到这个话题,小光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歪头挑了挑眉,眼睛里闪着光芒:“我是为一个人回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当然不能走啊。”
太宰怔了片刻,反应了两秒,才缓缓开口:“……社长?”
对方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太宰治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似乎是想步行送她回家,手插进风衣口袋安静地走在身旁,如果不是他高大的身影比较有存在感,她几乎都要忘记他的存在。
在等红灯的时候,太宰冷不防开口:“——社长似乎和森先生有过旧交。”
小光怔了怔,不明所以。
他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单手扶住额头,像是自言自语地笑道:“……我大概是忘了,你很擅长讨那个年龄的男人欢心。”
小光瞳孔骤然一缩,大脑空白了一瞬,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
绿灯亮起,太宰抬脚走出两步之后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他在过马路的行人中回过头,对上身后那双深沉无波的瞳孔。
长那川光是个小太阳,她的脸上很少不带笑,此时却是例外。甚至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冷淡着一张脸,静静地望着他。
车声、人声交杂着,往来不停。
小光短促地笑了一声,静静地开口,十分公式化的官方语气:“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太宰先生。”
语气冰冷,毫无感情。她的印象里,自己第一次这样对太宰治说话。说完后也没有再等对方的反应,她转身朝前走去。
“我从这边回家了。”
小光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与谢野、国木田,甚至中原、芥川,她想她都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可就是现在,她觉得心里某一个角落在难受,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明明太宰治没说什么,提到的事也都是事实,为什么她觉得像是喘不过气一样难受?找了半天原因,她想到了一句话:老公出轨就出轨,但出轨对象是我闺蜜,那就不成。
……那个混蛋,就算他当年再烦自己,她也算是多次救他的命(虽然可能这不是人家想要的),总归两人没什么深仇大恨,她已经离开黑手党许久、他也走向了新的人生,何必说出这种话来伤她?
天色黑了下来,路灯和车灯亮起,横滨街头一下子显得尤为热闹。
小光像个僵硬的机器人一样走在路上走了许久,直到行至人烟稀少的小巷,才觉得情绪恢复了许多。然而愤怒过去,更多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靠在路灯柱上望着天空长长叹了一口气。
等回过神的时候,忽然听到街边的暗巷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小光迅速跑了过去,站在巷口向里望去——是一个小姑娘,正背对着自己,她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夜叉。夜叉高举起武士刀,就要朝地上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人砍去。
是异能。小光做出了判断。
她很想管,只是理智还存在着。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个世界的事她无能为力。
犹豫之间,身后传来一股力道猛地将自己卷起,刹那间就到了几十步外。小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捂住自己口鼻的大手——是另一只夜叉,自己曾经见过的、熟悉的夜叉。
落地后,金夜叉松开她退后几步,尾崎红叶迈着小步出现在路灯下。
小光谨慎地退后了一步。想起来了,下午的时候,她在路边见到尾崎红叶跟着的就是这小姑娘。都怪她记性差,刚刚没有提前避开。
然而尾崎走到她面前,似乎没什么敌意,勾起优雅的微笑:“阿拉,好久不见呢,小光。”
过去两人相交不多,的确没什么矛盾可言。思及此,小光淡淡点了点头。
尾崎总是这幅盛装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这一样一个优雅的女人会是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下午见到你,你却很快地躲开了,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呢。”
果然那时尾崎也看到自己了。小光闭了闭眼。
“是吗?所以说注定的见面躲不掉,红叶小姐。”听到刚刚那条暗巷已经没了声音,小光心知那个人大概是已经被杀了,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让那么小的孩子出来杀人,港口黑手党没人可用了吗?”
小女孩从暗巷中走出来,长相倒是玲珑可爱,只是目光空洞,想到她的所为,令人扼腕。
尾崎也看向了那个方向,声音里带着叹息:“那是镜花的宿命。人一旦堕入黑暗,就永远别想再出来。”
小光不以为然:“那我呢?你看我不是就出来了。”
港口黑手党的人似乎都有些奇奇怪怪,从太宰治、中原中也,到尾崎红叶,这三个干部都亦正亦邪。此时此刻,完全看不出这是在对待一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