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言怔愣片刻,才想起来此人是魏连望身边的那个徒弟。
“公主……您是怀疑,魏院判了?”
“不,魏连望不敢背叛我,但林宛就未必了,”杨灵允脸色沉沉,抬眼看了看天边最后一点泛黄的暮色,“林宛是一年前拜魏连望为师,如今一想,时间也太巧了些。顺便去把魏连望叫来。”
魏连望来得很快,得知杨灵允怀疑林宛后,皱眉想了想,“四年前臣被革了院判之位,太医院众同僚,唯有他一人不曾对臣落井下石,反而雪中送碳。公主,这其中许是有何误会?”
“误会?”杨灵允靠在太极宫的外墙上,扯扯嘴角,“若不是林魏然,我还不知道莲嫔之死是因为赤砂糖。四年前,是你给莲嫔开的赤砂糖,没错吧?”
魏连望一怔,赶忙回想着,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但是当年的莲嫔娘娘确实身子亏空,以赤砂糖进补是最滋养温和的。”
“身子亏空?”杨灵允眯了眯眼,“莲嫔的身子一向由你负责,怎么突然就身子亏空?你给莲嫔请脉开方之时,林宛没有插手半分?”
魏连望骤然想起一件事,但那事……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杨灵允。
“想到什么就说。”杨灵允不耐道。
魏连望连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小声道,“四年前公主在掖庭外跪太久,又淋了雨着了风寒,云贵妃派人来太医院报信,让臣去未央宫给公主诊治。那日臣回太医院时,林宛也在。”
“只是臣记得,那日不是他当值,他说自己入宫时日尚短,想多学些东西,所以主动替了另一位刘太医的班。”
“好像,好像自那之后,没过多久,莲嫔娘娘的脉象便有亏空之相。”
杨灵允猛地捏紧了指尖,脸色愈发难看,“还真是处心积虑,谋算许久啊。”
“去,给我把林宛从头到尾查个清楚!”
——
与此同时,林魏然刚准备离开偏殿,却忽然瞥见杨灵允刚刚落下的手炉。
他知道杨灵允畏寒,想着先给她送去栖暖殿,便弯腰拿了起来。
手炉套子看着用了好些年,已经很旧了,套子边缘甚至有些开线,还有些破损。
但林魏然拿着手炉的手陡然开始微微发颤——这个套子,是靛青色的。
整个套子是海棠花纹样,但海棠花却缺了好几角。
他近乎慌乱地翻出昨日在长兴宫发现的碎布和细线。
碎布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套子上的一处缺陷。
仿佛是巨石重重落下,在他耳边砸出一声巨响,砸得脑子发懵。
但冷风又毫不留情地吹醒了他,告诉他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云婉死的那夜,杨灵允去过长兴宫。
他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手炉套子,上边绣的海棠花不止一处有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