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是要妻子活命自己去死,还是继续成就仙缘。”
太离立刻道:“我要她活。”
了了点了下头,太离只觉一阵剧痛,低头瞧去,竟是被了了以冰剑刺穿了灵府!不仅如此,他的修为正流水般迅速散去,太离甚至能够听见每一根血管的倒退,每一条毛发的衰老。
生命不断逝去,他的脸上终于显现出惊恐之色,了了歪头问他:“你以为我是同你开玩笑?”
不,她可不是开玩笑。
被了了拎在另一只手的阿映抬起两只小胖爪捂住眼睛,再从指缝偷觑,她这天真清澈而又懵懂的眼睛,没有一丝丝对太离的怜悯,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
就算太离在两人的性命之间选择牺牲自己,阿映也感受不到他的情意,难道他要指望一个小孩子理解自己的爱意?
但破碎的灵台、失去的修为是真实的,如果为这样的爱人而死,他在这世间什么都不会留下。
“不……不……停下,快停下——”
太离以为自己在嘶吼,实际上却声如蚊蚋,了了在他认输的瞬间停手,两条冰龙也随即消失,她什么都没说,却比直言辱骂还叫太离感觉羞耻。
之所以毫不犹豫选择让阿映活,是他赌了了不会如此不讲理,也不会下此毒手,顶多是为了考验他是否诚心,然而了了是认真的。
已经活了数千年的修士,离成仙仅差临门一脚,谁舍得去换一个凡人性命?哪怕从前夫妻恩爱相约白首,如今阿映也已将他忘得干干净净,这样的牺牲毫无意义!
俊美的面容爬上淡淡皱纹,青丝白发不过眨眼之间,太离便从丰神俊朗的仙君成了老者。灵台虽没有完全被毁,却也令他元气大伤,修为少说倒退千年,他那被爱情冲昏的头脑似乎清醒过来,如果要把妻子要回身边的代价是这样,那么太离已经开始后悔了。
阿映从太离变老后就盯着他猛看,不复之前畏惧,而后忽地响亮叫了一声:“师爷爷!”
白头发白胡子的才能叫爷爷,先前太离瞧着比了了都大不了多少,现在这副模样才符合他的年纪。
师……爷爷?
太离如遭雷击,阿映虽只叫了一声,可他脑海里这三个字却在疯狂盘旋,师爷爷师爷爷师爷爷……他的妻子,管他叫爷爷!
“师尊可以走了。”
了了把阿映放到地上,很是随意地对太离说:“以后也不必再来。”
阿映仰着小脑袋,视线在了了跟太离之间来回转动,太离似是不甘心,他问了了:“我虚假伪善,那你呢,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她是什么性子,宗门内无人不知,掌门真人更是请他以师尊的身份将了了约束,太离不懂,了了怎么有资格指责他?他们俩谁能算得上清清白白的圣人?
了了回答道:“我与你的不同,便是我伤人时,从不说爱他。”
第25章第一朵雪花(二十五)
了了说过女人软弱,也曾疑惑自己为何以女人的身份降世,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向往另一种性别,事实上比起虚伪,她宁可接受软弱。
她坦然向太离承认自己的“坏”,绝不为证明自己真心诚意而剖开胸膛取出心脏。太离不敢多待,他感觉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飞速衰老,必须早些回到洞府想办法,再在这里耗下去,怕是数千年修为将要毁于一旦。
阿映欢天喜地挥舞小胖手同他告别:“师爷爷一路走好!”
太离胸腔一阵气血翻涌,好在理智克制住冲动,才没有一口鲜血喷薄而出,饶是如此,今日他所受的打击也足够大了,想必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需要闭关静养,没精力再来儿女情长自我感动。
被关在笼子里的魔王宿锦,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后,对了了愈发畏惧,没想到她竟对太离都舍得下此狠手,那身为阶下囚的自己,稍不讨她欢心,岂不是要灰飞烟灭?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一时的屈辱与服从算得上什么?
只是被冰链锁住手脚,任是宿锦有一百零八般武艺傍身也无法施展,光是说些甜言蜜语无济于事,反倒令了了觉着他聒噪烦人,而了了养了阿映,小女孩双手短短,自己穿衣梳头都很费劲,了了给她编辫子时,宿锦自笼子里试探着说:“……了了,不如让我来?”
了了捏着梳子,难得给了宿锦一个眼神:“你会?”
宿锦连忙点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