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阖眼,她本以为与自己上辈子或许会有些不同,半晌她方才睁开眼眸面无表情道:“眼下的确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不过许多事情,心中已有了计较。
自杏园的杏花宴结束后,长乐公主依旧纵情肆意,公主府日日笙歌。至于大臣们上奏弹劾的折子一一被圣人扣了下来。
“长乐毕竟还年轻,正是不知事的年纪。”太极宫里,圣人语带笑意对苏内侍道,“再去教坊司挑些颜色上好的给公主送过去。”显然是不打算管反而有意放纵。
苏内侍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却依旧小心翼翼应下,毕竟是圣人的旨意。
很快,教坊司里挑出来的人便被送至公主府,送到云皎面前一一过眼,侍从们被她眼光一扫,立刻恭顺的垂下头,唯有一人敢大胆回望她。
或许是无聊了这些日子,看见这般大胆的她总算觉出一点趣味,睨着那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侍从到底还是摆出恭顺的姿态回话,“奴婢名叫杜若。”
下毒
云皎闻言便道:“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名字好人长得也不错。”1
杜若矜持微笑道:“公主谬赞,奴婢不过蒲柳之姿。”
“既然如此,你来我身边服侍好了。”云皎一锤定音,其余人低垂着头不敢置喙。
“谢公主。”杜若面对云皎时似乎十分谦卑。
云皎不过吩咐一声将这些人安置好,便离开了。
云皎面上没了方才的笑意盈盈,对窈娘道:“瞧瞧,就连阿耶都不放心了,要往我这里插钉子。”
窈娘默然,她自然也知晓,可若是不收下,恐怕更会遭人忌惮。
“无妨,用他们来解闷正好。”云皎道。
毕竟她素日流连平康坊,早已知道这些乐人的脾性如何,此时只需要一个众矢之的就好了。
索性如今无事,云皎特意去了一趟崔子错的院子,今日风和日丽,他似是埋首正在花树下认真作画。
云皎走近时,他正勾勒琼花如雪般的花瓣,叫她的动静一惊,手上一笔便歪了。
崔子错抬眸,见来人是云皎心中也不恼,只是道:“公主怎么来了?”
云皎俯身去看他的画,便知晓他是将自己上回的话听进去了,指着方才那一笔道:“这一笔歪了。”一双眼眸微睁,不过看上去并未有什么愧意。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崔子错将手上的画揉成一团,“这不是正好,我怎么画也不满意,公主此举正好让我重画一张。”
云皎闻言便叹息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崔子错伸手替她抚上垂下的一缕发丝,“让公主牵挂的那人如今怎么样了?”
云皎却似无所谓般笑笑,“死了。”
“公主你在说谎。”崔子错直视着她,热气呼在她淡如花瓣的唇上。
“反正迟早都会死。”云皎有些兴意阑珊。
“那公主舍得我死吗?”崔子错问道。
云皎默然一阵方才道:“我会难过。”
崔子错却笑起来,“那就是舍得了,其实我更希望能为公主而死。”看上去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云皎眸中闪过几丝讶然,“你不怕死?”
崔子错的手已抚上她的面庞,“不怕。”
云皎笑了笑,“那我等着你为我而死那日。”
“好。”看似一句轻飘飘的应答,却又好似重若千钧。
公主府的日子,其实十分平静。
杜若不用做那些服侍人的活计,只需要陪公主说说话、解解闷。
这对他来说自然十分轻松,不过依旧有一桩奇怪的事情,公主依旧将他与教坊司的乐人们安置在一处。
那些人不如他得宠,自然也就十分防备他,不过杜若却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如今更要紧的是拢住公主的心。
公主身边的侍女口风极严,杜若便只能找一些边缘的打探一下消息,不过也多是些府中的旧事,那些仆从连身都进不得,自然也不知道公主的喜好。
不过机会很快便来了,公主出游时将他也捎带上了,虽说待在教坊司,不过他可还没见过平康坊这么热闹的场面。
公主坐在窗边饮酒,杜若只是陪在她身边替她斟酒,二人一同看着窗外明明灭灭的灯火。
云皎面上神色微醺,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被晕染成赤色,杜若不由得有些出神。
冰冷的杯沿已凑上他的唇边,“你也喝一杯。”云皎面上有几分调笑的神色,于是他下意识张嘴,接住杯中倾倒而出的酒液。
杜若唇齿间充斥着葡萄的香气,她方才起身道:“圣人许了你什么好处?”看上去并非像酒醉之人,眼神反倒十分清明。
或许是因她携带的压迫感,杜若背后直冒冷汗,却依旧强撑着道:“公主在说些什么,奴婢并不明白。”
云皎轻笑一声,“不明白么?”眼神却已锐利了起来,“你明白的,只是不敢说,对不对?”
杜若未曾料到她会突然翻脸,方才饮下的酒液又让他腹中一痛,整个人倒在地上,他只能试图扯住云皎的裙角,带着祈求与不解道:“公主,为何要这样对奴婢。”
云皎俯身,“放心,这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会让你痛苦些罢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杜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听见云皎的话,心中却并未放松下来,是不会要了他的命,可却会让他异常痛苦,时日一长,恐怕生不如死。
后面的事情,痛觉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一睁眼醒过来时,已回到了院中自己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