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思桓虽不明白云皎为何会给他这个,不过他还是接了,云绮与云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二人先进了上阳宫。
武思桓踏进上阳宫的门,坐在席间时把玩着那平安符,他甚至嗅了嗅上面的气息,很快便顿悟了。
宫人们很快端来中间那个巨鼎烹制的肉,每个臣子与宗室都能分到一部分,只是滋味实在是不怎么样,不过众人也只有逼着自己吃下去。
武思桓拿着匕首切肉,顺便将那平安符打开,趁人不注意时里面的粉末倾洒在肉上。
他面不改色将肉吃完,之后除夕祭祀方才结束,不过离开上阳宫他反而不急着出宫,站在观风殿前似是在赏景。
见云绮来了,他也只是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并不说话。
云绮只好笑着道:“二表兄。”武思桓拿出藏在袖中那张纸,上面还沾着一点褐色粉末,“这主意不是你出的罢。”
云绮看着那上面还沾着的胡椒粉,上面还有几个小字,随口道:“是或不是有什么要紧呢?”
武思桓叹了一口气,“你和你妹妹还真是胆大妄为。”云绮也不知道他是感叹还是嘲讽,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袖中的手已然攥紧。
“说罢,何事?”武思桓还以为是云绮或是云皎有求于他,云绮咬了咬唇,“二表兄可知道,圣人欲李武两家再结秦晋之好。”
武思桓总算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不是因为这消息,而是因为云绮怎么知道。云绮面上笑容不变,“只是不知道二表兄的意思”
武思桓偏头远眺,语气淡漠,“我哪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看圣人的意思罢了。”从幼时起他的一切便是被安排好的,虽然也还算顺当,可他心中总有些郁郁不得志,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思训,只因他是长兄便可以随军出征,又有谁知道他当文官前亦是弓马娴熟。
云绮自然能瞧出那淡漠神情下的一丝端倪,不过她并未揭穿只是道:“那二表兄可甘心?”
武思桓微微皱眉,明知道她所说的话已然是僭越之言,不过他到底不曾斥责只是道:“天寒地冻,二表妹还是回去罢。”
云绮其实也没对打动他抱有什么希望,“既然如此,二表兄也该注意别冻着了才是。”说完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
等到确认云绮已走远了,武思桓看着观风殿外的皑皑白雪,耳边萦绕着云绮方才的话语,不甘心么?自然是有的。
云绮一路离了观风殿,她与武思桓见面这事隐秘,身边也没带宫人,一路走回清思殿时,云皎已命宫人端来煮好的温润梨汤。
在观风殿时肺腑中吸入冷气,云绮喝了一盏梨汤方才觉得冻僵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云皎看得心疼,“魏王世子怎么可能被阿姊说动,何必白费力气?”
云绮搁了盏,无所谓般笑笑,“总要试试才知道,何况依我看他未必没有自己的心思,无非是筹码不够而已。”
云皎握住她被冻得通红的十指替她暖手,“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什么富贵没见过,魏王世子也不过是个见惯了富贵的,要他主动求赐婚他必定是心高气傲不肯同意的,不过我看圣人赐婚他倒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云绮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武思桓的身份即便是从前传言武家能继承皇位时也是没有资格的,恐怕他也是早早熄了心思,如今更是大局已定,面对样样不如自己的兄长产生嫌隙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这说不定反而会成为对她们阿耶的助力。
挑拨武家的关系只是第一步,最好还是让他们自乱阵脚,云皎如此想着,毕竟圣人在时武家可无虞,可他们有些事情做的太狠太绝,反而结了些仇怨。
元宵
除夕的祭祀一过,宫中的年节气氛越发浓厚,树上皆被绑了红绸,往清思殿送礼的人也不曾少过,如此一来云皎反而成了清思殿少有的闲人,如今东宫初定,年节柳氏恐怕也是忙着操持,云皎也不想回去误事,只偶尔与身边几个侍女围着火炉说笑,大部分时候都用来习字了。
好容易捱到十四那日,云绮派人叫她过去说话,云绮在檐下见她不止穿着厚厚的狐裘,就连头上都戴着厚厚的皮帽,手上是一副鹿皮手套。云绮便忍不住笑道:“怎么穿得这么厚?”云皎对这调笑没什么办法,毕竟她以为幽州的冬天便够冷了,想不到神都的冬天还要冷些。
进了清思殿,云皎方才将帽子与手套都摘了,便听见云绮道:“明日便是十五上元节了,不过今年或许没有往年那么盛大,总归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圣人上了年岁,喜欢这些热闹的场面,是以内侍们都十分用心操办。云皎想着自己应当是头回在神都过上元节,便忍不住问云绮道“神都过上元节可是有什么不同?”
“倒没什么不同,不过每年总要在端门放数十座鳌山。”听云绮的口吻,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云皎倒是没见过,好奇心一时被勾了起来,“从前在幽州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人吃一碗浮元子便被阿娘打发去睡觉了,没想到神都倒过得盛大。”
“既然如此,不若我俩偷偷去观灯。”云绮提议道。圣人与皇家亲眷倒是可以在端门城楼上观灯,不过往年那么些人往上面一挤也没什么趣味了。
“好啊。”云皎一口应下,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要不要叫上阿兄?”
云绮挥了挥手,“阿兄一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何况他如今也忙着,不知道还会不会回长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