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文没听见。
他房间里的窗户依然敞开着,整个人却缩在床上盖着毛毯,侧身对着白墙,耳朵上戴着黑色的有线耳机——耳机连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那是什么?收音机吗?周钧南想。为什么现在这个年代了,郑毅文居然还在听收音机?
但不管怎么样,郑毅文耳机的声音一定放得很大。周钧南站在门口处看着他,他也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周钧南的目光扫过去,书桌上放着999感冒灵冲剂的盒子、喝剩一半的水杯,还有零星的几颗话梅糖,以及一个看起来空掉的可口可乐易拉罐。
纸巾盒被郑毅文放在最靠近手边的位置,他有一个专门的小袋子放用过的纸巾。枕头边的书摊开一半,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看,仿佛还停留在上个月他们在树下时候的那一章节。而郑毅文,郑毅文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再可怜巴巴地吸吸鼻子。他仍旧一无所知地听着电台。
直到——
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那只手里攥着一小束野花,在郑毅文的面前晃了晃。
郑毅文呆愣片刻,缓缓地拿掉耳机,黑色的线缠绕在他的指尖,他回过头,看见周钧南正站在他床边笑着对他看过来。
“听说你感冒了。”周钧南挑了挑眉。
“……嗯。”郑毅文持续掉线中,讲话带有浓重的鼻音。
周钧南还背着包,长袖外套围在腰间,顺势在郑毅文的床边坐下来,和他离得很近,说:“花送你了,在路边摘的。”
郑毅文张了张嘴巴,接过周钧南手里的花看了半天,又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周钧南放下背包和衣服,继续说道:“到吃药时间了吗?你说你吃个999感冒灵也觉得苦?话梅糖和可乐都会腐蚀牙齿的……”
郑毅文转转僵硬的脖子,仍旧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
“感冒严重吗?发不发烧?”周钧南第二次坐过来,俯身伸手摸了摸郑毅文的额头。
还挺……烫的?周钧南想。
下一秒,郑毅文的一只手紧紧抓住周钧南的手腕,另一只手向后撑着坐起来,凑到他的面前来,不发一言地看着周钧南,看着看着,那双眼睛里仿佛积攒了一层淡淡的水雾,郑毅文难以置信,又像是怕打扰到什么一样放轻声音,道:“怎么回来了。”
周钧南答非所问,好笑道:“是不是在发烧啊你。”
“没有。”郑毅文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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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吗?你真的……很烫。”周钧南说。
郑毅文只好又认真地说:“不是……没关系。”
有风从窗外吹来。
周钧南和郑毅文之间近在咫尺,呼吸交缠中,仿佛只要他再往前一探,便能真正地吻到郑毅文。所以……这会是郑毅文的初吻吗?如果这个人是周钧南,那么……不管多年以后他们在哪儿,郑毅文是不是都会有想起他的可能?
周钧南笑了笑,残存的理智还在,但也不多。他后退一点,从郑毅文的身边挣脱,向房门走过去,很干脆利落地锁上门。本来,其实也不用那么复杂。周钧南想。但这个人是郑毅文,那他只能更加谨慎一些。
“周钧南?”郑毅文在他背后有些焦躁地出声,不明白周钧南为什么忽然要锁门。
周钧南转过身,郑毅文已经从毯子里钻出来。他微微曲着腿坐在床边,t恤的领口向一边歪斜,露出一部分锁骨,头发也被睡得乱蓬蓬的,但看向周钧南时,他那一张年轻的俊脸却还是很有存在感。
郑毅文,很帅。三庭五眼都标志。
的确……从一开始,他其实就是周钧南会喜欢的类型。
周钧南喉结微动,视线忍不住沿着郑毅文的胸口一直往下……这并不礼貌,甚至能称得上冒犯。
“周钧南?”郑毅文第二次叫他,隐隐觉得紧张,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在他即将起身的那一刻,周钧南快步朝他走来,伸出手按住郑毅文的肩膀,郑毅文只好又坐下来。周钧南的双手从他的肩膀慢慢往上,最后很温柔地捧起他的脸颊,郑毅文被迫抬起头,再一次地和周钧南对视。
“郑毅文。”周钧南突然开口,“你说喜欢我……对吧?”
“啊?”郑毅文晕晕乎乎的,感觉一股热意顺着脖子往耳朵上爬,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周钧南,胡乱答,“啊……嗯,嗯。”
“看着我。”周钧南说。
“看……看了啊。”郑毅文把眼神放空,集中在周钧南的眉心处。
“看着我的眼睛。”周钧南又说。
郑毅文不敢。
周钧南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那我要亲你了。”
我会等你
郑毅文怀疑自己患上了短暂的耳鸣。
他的感冒是因为睡觉时忘记关窗,又喜欢洗完澡对着风扇吹才导致的。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年纪的感冒并不致命,尤其是对于他来说,过程很迅速,最终总会自愈。
事实上从周钧南走后,郑毅文得过一星期的口腔溃疡,脖子后面长火疖子,某天晚上失眠,最后才是感冒。
杨悠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总说:“弟,你找点东西去去火。”
去什么火?郑毅文很困惑。他不觉得自己有火。
可命运真奇妙,今天的他明明只是躺在床上听电台广播,转头却看见拿着花的周钧南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鼻塞很正常,难道他因为感冒脑子也塞住了?
而且……他还那样说。